“池小姐,你好。”
池夏仓惶回头,门被轻轻推开。站在门口说话的,是一个小丫头。
穿着一件红白相间的条纹长裙,模样格外恬静乖巧。
小丫头笑眯眯地看着池夏,为她介绍身旁的人,“这位是艾医生,旭哥请她来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不用客气,叫我艾琳就好。”艾琳歪着脑袋,调皮地说道,“现在,我们可以进来吗?”
池夏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请进。”
小丫头抱起手中的医疗箱,跟随着艾琳,朝着池夏走去。
池夏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医疗箱,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应该认识,怀里抱着医疗箱的那个小丫头。
准确来讲,她认识那个小丫头的右手,那只有着六个手指的右手。
此时此刻,那第六根手指,好端端地扶在医疗箱前方。与其他五根手指,一并微微弯曲,并无异样。
“今天晚上,一定吓坏了吧。”一声温柔的女声,在身旁响起。
池夏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叫做艾琳的短发女人,已经接过医疗箱,站到了池夏身边。
池夏几乎是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碰到了身后的茶几,发出“咣”的一声。
“小心!”艾琳轻轻扶住池夏,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不要怕,你身上有多处擦伤,我们得尽快帮你处理一下。万一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听艾琳这么一说,池夏才注意到自己上衣后背的地方,破得几乎衣不蔽体。
难怪刚刚,她被从斜坡下拉上来的时候。白辰澜直接把自己的沾了雨水西装脱了,丢给了池夏,一脸嫌弃地让她穿上。
池夏当时还以为,白辰澜这是要让自己,赔他一件新的。
池夏扯了扯破掉的衣服,肩膀处的衣服被刮烂。右肩膀后面,一大片的擦伤,血肉模糊。
池夏一直觉得肩膀那里疼得厉害,只觉得是肌肉拉伤。
那会的心思,完全都在警惕白辰澜,竟然没发现自己挂彩了。
“咦,这是什么?”艾琳说着,从池夏后背,取下一个勾住她衣服破洞的物件。
池夏扭头一看,是那个水晶娃娃的挂件。
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今晚救了她一命。
“谢谢,这是我的护身符,‘如意’。”池夏从艾琳接过水晶挂件,当下给它起了名字。
在灯光的照射下,如意闪闪发光。透过灯光的照射,可以看见‘如意’的内部,有一些淡淡的柳絮状纹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会砸车窗的时候,弄破的。
池夏小心地收好,转身看向一直站着的小丫头。
“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池夏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乐呵呵地点头,“好呀,你问。”
池夏眉头微皱,上下打量着小丫头,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小丫头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艾琳,又看回池夏,委屈巴巴地说道,“那我走?”
池夏甩了甩右手,干脆在沙发上坐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见过你,就在一楼的包厢门口。白辰澜打伤了你,还弄断了你的手指。”池夏扫了艾琳一眼,转而继续盯着小丫头的右手,直接开门见山,“当时就是她,在门外救走了你。所以,你为什么还在继续替白辰澜卖命,他是怎么威胁你的?”
“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小丫头与艾琳面面相觑,下一秒却笑出了声,她们异口同声地否认了池夏。
艾琳拍了拍小丫头,笑道:“还是你说吧。”
小丫头看着池夏,认真解释道:“准确来说,当时,是白先生救了我......”
这个右手有着六只手指的小丫头,叫陶欣。家境不好,父母重男轻女。为了不给大龄的哥哥,当彩礼的筹码。在被父母绑去嫁人换钱的路上,她偷偷逃了出来。
为了继续读书,筹学费。在同学叔叔的介绍下,来到海宴豪庭的KtV,当服务生。
陶欣只是想赚取一点辛苦钱,不料却被饿狼盯上了。
几次三番,她都凭着一点小聪明,侥幸逃脱。
出事儿那天,陶欣都打定主意不干了。跟经理辞了工,准备离开的时候,她被饿狼堵在了包厢里。
身上的尊严与廉耻心,被扒得一干二净。
脸上,身上,被踹了好几脚。手指,也被撅折了一根。
白辰澜再晚去一步,陶欣就要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像个救世主一样出现,终止了饿狼的继续行恶。
白辰澜假借陶欣没有伺候好,大发雷霆。亲自,将匆匆穿回自己衣服的陶欣,丢出门外。
趁着里面那头饿狼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安排艾琳,接走了她,送去医院。
池夏听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因为当时的懦弱,而产生的愧疚,此时此刻,终于消弭殆尽。
当时,她若真得冲出去见义勇为。可能,反而坏了白辰澜的安排,进而害了陶欣。
“噢——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哈哈哈哈.....”艾琳在一旁捧腹大笑。
池夏不明所以地看着身旁这位,一头干练短发,眉间尽显英气的女医生,不明白她到底明白了什么。
艾琳一边笑,一边解释道:“难怪,辰澜说,你一路看他们的眼神,就像防贼一样。还以为你是pdSt了,着急忙慌地把我拽过来给你检查。感情,他在你这里的形象,是大灰狼呀。”
陶欣捂着嘴巴,在一旁吃吃地笑。
池夏:其实,你也不是非得说出来不可。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艾琳拍着大腿,继续补刀,“不行,这个乌龙,我必须讲给辰澜本人听。不然,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呢。”
无地自容的池夏,只能龇牙咧嘴地乖乖坐着。任由艾琳,处理她肩膀上一处处的伤口。
一路过来,她的神经绷得紧紧的,随时在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担忧。几乎完全没有感觉到,这点皮肉之痛。
而人一旦放松下来,那点细微的痛感,立刻针戳火燎席卷全身。
小时候,她调皮受伤的时候,妈妈也是这么一点一点,温柔地为她上药。
池夏茫然地盯着乌黑一片的窗外,此时此刻,妈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