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豆大的雨点便“啪啪啪”打在窗玻璃上,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教室里昏沉沉的,像到了傍晚,面向走廊的那排窗户打开了,潮湿的风席卷而入,带得书页哗啦啦响,几个走读生在问住宿生借伞准备回家,其余同学都在座位上老老实实坐着,等待雨势变小。
陈欣回头看许为的座位,还是空空如也,她不禁为他担心起来。
“许为又逃了一下午的课,”林芸边写作业边摇头感叹,“英语老师也没说什么,好像都不管他了。”
“管什么?”后桌的王浩然扭开保温瓶,喝了口水说:“他数理化成绩起来后就再没下去过,上次月考又是百名以内,老师也不好意思管他啊!”
梁木生:“听说他骚扰1班的宋含章,中午被班主任拉去谈话了,怕是为这个逃课。”
“骚扰?”王浩然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这时响起一道闷雷,陈欣捉笔的手一抖,她想了想,放下笔,拿起手机快步走出教室,拨打许为的电话……
响了五声没人接,她只好给叶文涛打过去,叶文涛很快就接了电话。
“许为下午逃课了,他在不在你身边啊?”
“刚刚他给我打电话,问我去不去飞扬网吧,我没去,下着雨呢,怎么,他发生什么事了?”
陈欣说没事,然后挂断电话。她记得那个飞扬网吧,为了找许为她去过几次。
然后她回教室拿了雨伞和一些钱,以家里有事为由跟王伦请了一节晚自习的假,就匆匆下楼了。
雨越下越大了,陈欣撑着一把浅紫色的伞,小小的身子缩在伞下,快步走到校门口,光走这一小段路,她的裤脚便湿了。
她本想省钱去坐公交,但雨太大,她为了快速方便,拦了辆出租,让司机去网吧城。
在出租上,她又拨打了许为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她不知道,许为打游戏打得正酣,根本没注意到手机的响动,倒是他桌面上挂着qq,她给他发qq消息他反而能看到,譬如十分钟前宋含章就发了个消息问他人在哪儿,他给发了个定位过去。
天越来越阴沉,路上行驶的车辆都亮起了大灯,照见倾斜的雨势,偶两道闪电划过夜空,响起几声惊雷。
出租就在离飞扬网吧一百米左右的路口停下了,陈欣推开车门,斜雨立刻迎面泼来,她撑起伞往外走。
雨点密集,落在低洼里,像沸腾了一样,陈欣踮起脚尖走过水洼,走到网吧门口,贴着墙过去。
走了一段,雨幕朦胧,她隐约望见飞扬网吧门口站着个女生,那女生穿着一中的校服,打一把透明的伞,当掉过头来时,陈欣看清了伞下的面容,正是宋含章。
她下意识低下伞沿,走到路边停靠的一辆小车后,躲着,偷偷看她。
果然,两分钟后许为从网吧出来了,他站在门口,因本人身高加上台阶,这站位看着好像他在俯视宋含章。
“你来找我什么事?”许为头歪着,眉眼低垂,看着面前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的台阶。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雨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
许为点头,“那天我没来赴约,抱歉。”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被这雨声盖过,但宋含章还是听见了,她诧异地抬眼看许为,许为很少道歉,哪怕做错了事。
宋含章默了两秒,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阿嚏!”
许为抬眼看她,这才发现宋含章的脸被雨水湿透了,刘海也结成一缕一缕的贴在两侧,显得脸分外的白,白得像得了病。
“去宾馆。”
“什么?”宋含章瞳孔地震。
“你头发湿了,去宾馆吹一下,不然会感冒,”许为说完直接冒雨走出去,到路边拦车。
宋含章赶忙上前,将自己的伞遮过许为的头顶,因此,她自己的左边臂膀暴露在雨中淋湿了
陈欣看着两人上了车,她想着,有宋含章安慰他应该没事吧,可到底忍不住,她自己也拦了辆出租,坐上去,让司机追上前面那辆车。
……
她追着许为到了一家酒店门口,眼睁睁看着他们从车里出来,走进酒店大门,她的心有点乱了。
“同学,是到这儿吗?”司机问。
陈欣这才回神,“是这儿,”说完付了车费,推开车门走出去。
风声雨声瞬间灌入耳中,陈欣撑着伞,小跑到酒店沿下站着,她想,许为一定很快就会出来的,他已经跟宋含章分手了!
华灯初上,陈欣看着酒店的地下车库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等到夜色昏沉,眼睛盯着门口盯出花儿来了,也不见许为出门,冰凉的裤腿贴在身上,冷得彻骨。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第一节晚自习已经上了十分钟,她只请了一节晚自习的假,不得不立即打车返回学校。
回程的车上,她的心很乱,很乱很乱,她极力说服自己,许为和宋含章已经分手了,去酒店肯定也没什么,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去酒店呢?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
另一边,许为一进房间,就脱了半湿的校服外套,扔在皮椅上,然后往床上一坐,宋含章则进了浴室,洗脸,吹头发。
房间里静得很,只听见吹风机的呜呜声。
两个人都在酝酿,却也都不知怎么开口,夜色愈来愈浓了,许为揿开房间的灯,然后从校服兜里掏出盒烟,抽出一支,用桌上的打火机点了,又坐回床边,眉目低垂着,一口一口慢慢地抽。
等听到浴室内吹风机的声音停下,许为立即起身,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了,然后过去窗前,推开窗户,聒噪的雨声,汽笛声充斥着耳朵。
“我爸爸说你的那些伤人的话,很对不起,”宋含章从浴室走出来,闻见烟味,也并不反感,她看着许为的背影,“我阻止不了我爸。”
许为回过头,耸耸肩,“没关系,这种话我听惯了。”
“不过,我爸的话虽伤人,但你也挺伤人的,”宋含章自嘲地笑,“那天,我约你出来说清楚,你没赴约,我就去了你住的地方,在楼下,我看见你和陈欣了。”
许为的眼神不自在地躲闪。
“自从那天后,我上课总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写作业也常常走神,在家里,我弟说我魂不守舍,他说得很对,我以为谈恋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原来最后会这么难受,怪不得家长都不许我们谈恋爱,”宋含章苦笑着,说到后面撑不下去了,紧紧抿着唇。
“我不是个好人,在感情里我就是这烂样儿,很抱歉,”许为低着头,碎发挡住了眼睛,“但是我们到此为止吧!”
宋含章哽咽着嗯了声,眼泪都流进心里。
除了到此为止还能怎样呢?难道求他?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这样做,她还有一个问题想问许为,但想想还是算了,那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