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川兵驻地,重重的山峰遮挡了这里营地内照明用的火光,一条小河在黑夜之中潺潺流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着两岸营地火把的光芒。
在黑夜之中光芒闪烁。
巴桑达瓦的驻地是在两座山之间,沿着这么一条小河建立的,河岸两旁均是有着营帐矗立。
巴桑达瓦的副手普布次仁并未一同前去夜袭锦衣卫驻地,营地之中尚且有近千大金川兵需要管理。
因此普布次仁便是留守营地。
普布次仁身着全甲从营帐之中走出,两旁竖立着的火盆闪了一下眼,他微微眯眼抬头望天。
夜色黑暗,黑压压的云幕低沉无比,看不见月亮。
“也不知道巴桑达瓦成功了没有。”
普布次仁皱着眉头想着。
巴桑达瓦带领人手离开之前,并未详细的告诉普布次仁他们要去干什么。
巴桑达瓦只是告诉他,只要今夜之事成功,那他们未来前途无量,甚至坐一坐这天下江山也未必不可。
对于此等说辞,普布次仁是不信的。
毕竟巴桑达瓦说得话太大了,坐一坐这天下江山?什么事儿完成了后能一晚上就将此龙图大业定下?
因此,普布次仁不太相信的,但他仍得听从命令,守着驻地等待巴桑达瓦的归来。
“都已准备好了吗?”
普布次仁冲着不远处火盆旁站定的几名金川兵询问。
之前巴桑达瓦告诉他,只要听到大规模密集的铳声,就可以开始准备接应他了。
而现在,铳声已经过去好一会了,驻地之中的大金川兵们也多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火盆旁的那几名金川兵正在互相帮着穿戴甲胄。
一名金川兵双手用力紧了紧身前同乡战友背后的皮带,随后抬起头道:“差不多了,弟兄们都已经穿好甲胄,磨亮兵器了。”
“那都过来,咱们准备去接应守备。”
普布次仁招了招手,很快伴随着“哗啦啦”的甲叶摩擦声,数十名身上铁甲齐全的金川精兵便是向他靠拢了过来。
普布次仁环视了一圈,只见那数十名围拢过来的金川兵皆是内笼铆接锁子甲,外着对襟细叶铁扎甲,头戴尖顶兜鍪,各个铁锁环面。
除了巴桑达瓦带出去的二百余名好手之外,普布次仁周围的这数十名全甲精兵就是他们最后一顶一的精锐了。
“走!”
一挥手,普布次仁便是带人向前走去。
“哗啦啦”“哗啦啦”一片甲叶摩擦声响彻,伴随着普布次仁等一行人的前进,两旁的营帐之中也不断有穿好战袍,磨亮兵器的金川人加入他们。
河对岸同样也有一行人和普布次仁的队伍平行前进。
中间潺潺流淌的小河之中波光粼粼,反射着营地的火光,这火光又再次反射到金川兵身上的细叶扎甲上。
两队人马沿着河岸前进,如此风景之下显得是威武骇人。
出了营地,普布次仁从一处小河浅薄之处率队渡水而过。
两队人马合为一处。
然而就在他们携带火把继续前进的时候,前方一片黑暗之中赫然有一片火把亮起!
黑暗之中,火光跳跃,宛若星辰闪烁。
普布次仁猛地一抬手,队伍停下,他微微眯起眼睛向前看去。
只见一名好汉走出黑暗,龙行虎步般负手前进,随后在一根火把下站定。
借着火光,普布次仁看清了,那是锦衣卫千户官王武。
“巴桑达瓦失败了?!”
普布次仁心中猛地一惊,立刻便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身边的人都下意识的举起了刀,抬起了铳。
但普布次仁伸出去的手直接按压在了身旁一名精兵的铳身上,将其压下去。
“别急,巴桑达瓦应该是失败了,多半已经身亡,不要急。”
普布次仁侧头对身旁的那精兵低声说了一句,随后抬头望着前方火把之下负手站定的王武。
“王千户,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普布次仁决定先发制人,率先向王武发问。
“普布次仁,别说这些废话了,开门见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王武一双虎目丝毫不避其锋芒,直言了当的道:“巴桑达瓦意图不轨,危害汉藏游击军的大局,已经被我部剿灭。”
“普布次仁,你作为巴桑达瓦的副手,是要负隅顽抗......还是降?”
“你若降了,我可以保证,既往不咎,你和你麾下的一千大金川兵还是汉藏游击军的一份子,受我明帝国册封。”
“但你若负隅顽抗......”
说着,两旁的山侧上突然有星火闪烁,密密麻麻的火把点亮而起,宛若坠落满山的星辰。
普布次仁身后传来大金川兵们的些许惊呼。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而王武接下来未说完的话语是什么,不言而喻。
普布次仁深呼吸一口气,他并未思索太长时间。
目前局势已定,巴桑达瓦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和巴桑达瓦这个一心想要活命的人不同,普布次仁想要抗清,但是一心坚定抗清,却脑子不太明白,一根筋死脑筋的金川人已经死在勒乌围了。
因此作为一个聪明人,作为一个坚定抗清的明白人,普布次仁知道怎么选。
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普布次仁当初在勒乌围官寨的时候见识过锦衣卫的火器有多骇人恐怖。
就算不为抗清,仅为自己麾下这近千人的性命,他也懂得该怎么选。
普布次仁闭着眼睛,一口气深呼而出,再次抬眼望向王武,道:“事已至此,我似乎没得选,只要你们一心抗清,那我愿意与你们同路。”
“巴桑达瓦是咎由自取,当初在勒乌围官寨的时候,他就只是为了活命才加入你们,而我普布次仁此刻对佛祖发誓,我将诚心加入你们的抗清大业。”
说着,普布次仁摘下了铁盔,取下腰间弯刀,将其一同放在地上,带着自己身后的麾下向前方的王武跪了下来。
“哈哈哈哈,明智的选择。”
王武大笑着,负在身后的其中一只手将驳壳枪插在后腰带上,随后伸出示意普布次仁等人起身。
清除了内部隐患之后,汉藏游击军再次团结了起来。
“王千户,我有一事不明。”
普布次仁站起来,望向了王武诚心发问:“你之前说,要在等一段时间才能出大山入甘肃,那要等多长时间?”
王武闻言,便是道:“不远了,咱们马上就出大山。”
“入甘肃?但这样咱们一路前进,岂不就是跟在了阿桂率领的清军屁股后面了?”
普布次仁不解。
王武乐了,道:“谁说咱们要入甘肃了?”
“那咱们是?!”
普布次仁一愣,有些不解。
紧接着,他便是看到了王武笑得更加猖狂了,在灼灼火把的光芒照耀下,笑口之中两排牙齿森寒:“咱们回头,去攻重庆!”
“攻重庆?!”
普布次仁心中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