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
李奉尧有些不高兴的望着陈葆光和林云琦,道:“为何要阻拦本官。”
“总兵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葆光思量着,对着李奉尧道。
“是啊,大人,咱们干干走私就行了,光是走私,每年至少就能带给咱们二十万两银子的利润。”
“咱们做这些已经足够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早在乾隆二十二年,皇上就规定,只准开放广州港口进行海上贸易。”
“而除了广州之外,松江、泉州、宁波三处海关港口虽然也没封禁,但也只准百姓出海入海,而不准外国商人来访。”
林云琦向李奉尧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呵呵。”
总兵大人冷笑了两声,道:“现在和我讲起了王法了?你们之前干走私一年赚二十万两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讲王法?”
一句话,便是噎到了陈葆光和林云琦。
很明显,李奉尧是吃定了要挣这笔钱了。
这可把陈葆光和林云琦急的没辙没辙的。
他们之前干走私可和往外送人性质不一样。
走私这事儿如果败露,那他们拿钱上下打点,是能保住一命的,运气好了,弄个革职流放,是能保住命的。
但如果往外走私人口....
那严重了讲,这事儿就是卖国。
其实卖不卖国的,陈葆光和林云琦两个汉人,无所谓,这国家是满人的,又不是汉人的。
关键是他们品级太低,一个从四品,一个正七品,负担不起事发了的代价。
“行了,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想把自己摘出去。”
李奉尧坐在椅子上,右手手肘顶着椅子扶手,手摩挲着从脑后搭在肩头上的辫子。
“这江山,是我们旗人打下来的,卖不卖国的,自然也是我们旗人说的算。”
李奉尧冷笑着,对着二人道:“这钱我赚定了,你们拦不住。”
李奉尧是旗人,而且还是汉军镶黄旗。
汉八旗中,属正黄,镶黄最为高贵。
而李奉尧说得这话也没错,天下本就是他们旗人的,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
而打下这个天下,又属他们汉八旗出的力气最大。
李奉尧是李永芳的四世孙。
说起李永芳,这位来头可不小,乃是个第一名。
要问什么第一名?
自然是投降第一名。
李永芳,《贰臣传》甲编一等,当然,现在《贰臣传》还没出版,乾隆四十一年才出版,但这不妨碍李永芳第一个投降的身份。
他是明朝万历年间抚顺游击将军,万历四十六年投降后金。
是大明历史上第一位投降后金的将领。
投降后金后,李永芳被授予二等伯,后封世袭罔替三等子。
李奉尧身为李永芳的后人,汉军镶黄旗人,自然能够自豪的说,这天下有他的一份。
因此,卖国与否,在陈葆光和林云琦两个汉人面前,自然是任凭他说。
“往外卖人口,和走私货物,又有何区别?”
李奉尧嗤笑着,道:“我不过就是往外卖点人口,天下汉人何其多?数万万之众。”
“那些汉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儿?”
“再者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卖国,那金川前线的那些正宗老满卖起国来可比我还厉害,还严重。”
“不过就是大小金川,乾隆七年第一次打。”
“乾隆三十八年,皇上又第二次征讨大小金川,打到现在,军费银子得超过三千万两了。”
“两年了,不过就是一个金川而已,至于费这么长时间,耗费这么多银两么?”
“你们是不知道,金川前线大大小小的官员,不论满汉,全都在卖国!”
“军中的大炮,火药,军粮,说卖给逆贼就卖给逆贼了。”
“其中卖国者,不乏真正的正宗老满,比比皆是。”
“与他们相比,本官不过就是往外卖点打工的人,又有什么罪过?”
李奉尧自诩看的很清楚,他估计自己在登州镇总兵这个位置上也呆不久。
既然如此,还不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大肆的捞钱?
有了钱什么都好说。
陈葆光和林云琦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总兵大人是主意已定。
不论如何都不可能被他们说服。
既然如此,那他们也就只能跟着一条道走到黑了。
毕竟李奉尧他们可惹不起。
更别提李奉尧还有一个哥哥李侍尧。
李侍尧可了不得,正黄旗汉军都统,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保,现任的两广总督!
天塌下来了,自然有由个高的顶着。
索性,陈葆光和林云琦就跟着李奉尧一条道走到黑了,能多捞点就多捞点。
见二人不再阻拦,李奉尧笑了:“这才对吗,跟着本官,保你们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陈葆光。”
李奉尧喊了一声。
“下官在。”
陈葆光连忙应道。
李奉尧琢磨着说道:“给本官出出主意,如何能多弄点人给外面的那郑海?”
一个人五两银子呢,天底下汉人数万万之众,泥堪罢了,少一些没人在意。
这钱就等于白来的一样。
他得想个法,多弄点人出来,弄得人越多,他就赚的越多。
“大人,人还不好找?”
陈葆光笑了,摸着山羊胡道:“近几年,山东连年欠收,但朝廷又不肯减哪怕一分的税收,府里必须得收足够的钱交给朝廷。”
“下官也因此为难,过程就不必多说了,总的来说,钱还是收够了交给朝廷,但是因此活不下去的百姓多得是。”
“您是旗人,坐车坐轿来的,前前后后呼喝成群,自然是看不见大路上的汉人饿殍遍野,流民遍地。”
“前段时间还因此,出了王伦那个造反的逆贼,这不刚刚平定没几个月么?”
“总兵大人啊,山东如今到处都是流民,还愁找不着人卖出去么?”
陈葆光越说越流利。
那些流民饿殍,留着可都是祸害,如果把这些流民饿殍全都送出去,那他登州府可就太平了。
“如此,那这钱不仅能赚,而且还能赚不少呢。”
李奉尧双眼明亮,心情大好。
但再转念一想,又皱起了眉。
“总兵大人,怎么了?”
文登县知县林云琦忙问道,也急着要表现自己。
“那郑海可说了,他是给海外的商行招人的。”
“但这招人,能招多少人?顶多了,几千人做工。”
“但这几千人,一个五两,了不起了一二万两。”
“这一二万两银子,可不够啊......”
李奉尧皱着眉。
林云琦笑了,道:“总兵大人,这是登州,您是登州镇总兵,管着整个山东水陆共十三营绿营,说白了,这就是您的地盘。”
“给郑海多少人,就算多了,他难道还敢不要?”
“这郑海刚刚只说了招人,可没说招多少人。”
“他就算只要一千人,咱们就算强塞给他几万人,他能说什么?只能乖乖的掏银子啊。”
李奉尧闻言,依然皱眉:“但就算咱们强塞给他几万人,他有钱吗?他也是给海外的商行做事的。”
“有钱啊,大人,他不是说了,以后还干走私行业吗?”
“他都走私了,他能没钱吗?”
林云琦连忙提醒道。
“是了,他既然还干走私,那就肯定有钱,不管本官塞给他多少人,他都必须得要!”
“哪怕本官强塞给他十万人!”
“他也必须给本官吐出五十万两出来!”
李奉尧发了狠,双眸之中仿佛能喷出火来,五十万两银子啊!他只要在登州呆一段时间就能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