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郑海的语气,陈里正道:“自从郑大当家你离开后,县太爷苦于找不着接手的人,为此可是发愁了一段时间。”
“然后不到俩月,就有一个倭人找了上来。”
“一个倭人?”
郑海闻言,开始咂摸起来:“这倭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那倭人海寇名叫李次郎。”
“李次郎?没听说过。”
“李次郎是这两年兴起的倭人海寇,郑大当家你没听说过也正常。”
“那他一个倭人,怎么姓李了?”
郑海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盲点。
“可不么,这倭人为了攀关系,不仅给县太爷送钱,还要认县太爷做义父,求赐一个姓给他。”
“听说他在倭国出身穷苦人家,连个姓都没有。”
说到这里,陈里正言语之间颇为不屑,在他看来,倭人还是番邦小国,百姓连个姓氏都没有,果然番邦蛮夷也。
“那倭人认了县太爷林云琦做义父?应该不是。”
说着,郑海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那倭人后来姓了李,而县太爷姓林。
“谁说不是呢,县太爷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倭人认他做义父?”
“而且那倭人手底下也有百十个喽啰,如果此事败露,被人查出来县太爷认了一个有百十个喽啰的干儿子,那不完犊子了么?”
“虽然没收那倭人义子,但县太爷还是看在送了不少钱的面子上,便是让那倭人自己选一个姓氏,那倭人就选了李,从此就叫李次郎了。”
郑海听着,随口问道:“这倭人读过书?”
陈里正答道:“听说当海寇之后,有了点小钱,也学了点汉字,读了些史书。”
闻言,郑海顿时嗤笑了一声,冷笑道:“次郎在家中排行老二,也就是二郎,一个小小的倭人,读过些史书,大言不惭,也敢叫李二郎?”
笑着,郑海看向陈里正:“我准备做了他,县太爷那边会怎么样?”
“如果郑大当家你想做了他,我估计县太爷不会反对。”
“毕竟那倭寇也只是个外人,而且之后认为自己无可替代了,愈发贪得无厌,给了钱也越来越少了。”
“此刻郑大当家你回来,县太爷自然是愿意用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那我现在就启程去文登县,汇报给县太爷?”
陈里正说着,一双眸子便是望着郑海。
郑海知道他想要什么,一招手,身后的人便是递过来了一个小盒子。
郑海将小盒子送到陈里正面前,道:“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陈里正接过来,顺手把盒子开了个缝,瞄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满脸惊喜!
盒子中是一琉璃盏!
“两年没见,郑大当家您发迹了啊!”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现在就去文登县!”
陈里正大喜过望,连忙打包票把事情应下了。
琉璃盏这东西,就是玻璃杯,而这些年伴随着国外玻璃制造工艺的提升,也有不少琉璃盏流入大清。
而且大清自己也制造琉璃盏。
这东西的平均价格虽然不如以前那么贵,但不管怎么说,一般百姓也是享受不起的,而且成色越好,越大的琉璃制品也就更值钱。
郑海送给他的琉璃盏虽然不大,不到一指长,但成色很好,他转手一卖最起码能有十几两银子。
“等等,你先别急着去文登县。”
郑海立刻拦住了转身就要走的陈里正,说道:“你得先告诉我那倭寇在哪,我直接去做掉他。”
“码的,敢呛老子的行市。”
“我派个人给你指路吧。”陈里正说道:“我这边也有人跟着那些倭寇回去过,那些倭寇盘踞在海上东南方约一千里外的一个小岛。”
“那个小岛向东大约二百里,就是朝鲜的珍岛郡。”
“不用,我知道那个地方,你给我详细说说他们在哪。”
郑海回绝了陈里正,毕竟大明的船上有不少东西都不方便外人看到。
随后他拿出了一幅海图,让陈里正看。
确定了那些倭寇的藏身点后和人数实力后,陈里正又教郑海如何辨认倭寇李次郎的船只。
随后,郑海便是带着人离开了。
而陈里正也往文登县去。
郑海回到船上后,拿出了更加仔细,朱昭煜给他的地图,对比后,确认了倭寇李次郎藏身在朝鲜的新安岛郡。
新安岛,距离朝鲜本土的珍岛不到一百公里,新安岛是个小岛,南北最长也不超过七公里。
也方便直接过来。
... .... ... ......
距离新安岛南岸大约十里左右的海面上。
三艘福船行驶在海洋中。
其中一艘福船之上,约有三十余名倭人,胯刀持铳,大多都一米五左右的身高。
都穿着短打粗布衫,而在海上为了方便,他们的袖子,衣裙为了方便行动都撩了上去用细绳固定着,倭寇们一个个露着满是腿毛的小短腿,大部分人也都不穿鞋,或者穿着草鞋。
其中为首者,是一个身长不满一米五的倭人。
“老大,这一趟咱们的货全卖出去了,还买了不少铜,这把铜带回清国,这么一买一卖,咱们这趟最少能赚个几千两银子吧。”
“是啊,不愧是大哥,能够搭得上清国人的线子。”
甲板上的倭寇们挎着刀,喝着酒,吵闹着,嬉笑着。
李次郎听了,手握着插在腰带上的胁差刀柄,自满意得的笑着。
就在这个时候,船舱中走出一人,来到了甲板上。
看身高,也是倭人。
但他穿着打扮明显和其他倭人不一样,看起来像是一个读书人的样子。
这人便是李次郎的账房先生,专门管账的,姓松浦,名叫美德。
他有姓,还是肥前国的一个豪族的姓氏。
从这里就看得出,这李次郎和倭国那边也有联系。
毕竟如果没有两头的关系在,这李次郎也不可能干得了走私。
李次郎见了松浦美德,表面上也是相敬如宾。
“李君,辛苦了,刚刚我算了一账,这趟你最起码能赚到三千两银子。”
松浦美德喊得很亲切,就好像他和李次郎的关系很好一样。
“三千两,我已经很满意了,这趟收获不小,今天回到岛上寨子,休息一晚,明天就去清国那边。”
李次郎点了点头,表面也很恭敬。
但实则他心里都快恨疯了。
只有三千两?
他三艘船,基本都装满了从倭国买来的铜,他怎么可能只赚三千两!
如果不是松浦家横插一脚,那他就不可能只赚几千两银子。
大头全让文登县知县和倭国这边的平户松浦家拿走了。
“你也是不好过,每次还得去清国,和那些清夷打交道。”
“总之,以后还得多靠你啊,李君。”
“唐土陆沉,蛮夷当道,像咱们这种正统小中华之国之民也不得不向那些蛮夷低头啊。”
松浦美德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