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出去探查的两个亲卫回来了,进到帐子里汇报情况。常荣轩让他们坐下说,并且给田乐心介绍道:“这位是李小寒,这位是辛跛子。”
常荣轩介绍完,田乐心回想着,两人进帐时没看他跛着脚啊?
辛跛子摘下面罩说:“我被领回常府前,被人欺负伤了腿,进府后,跛了好一阵子,又没名没姓的,所以大家都叫我跛子,后来也没改,我师父姓辛,现在就叫辛跛子了。”
李小寒也摘下面罩说:“我是小寒那日被常大人收进府的,师父姓李。”
说完,俩人就开始全不避讳的在田乐心面前,跟常荣轩汇报起情况。
李小寒说:“我们查到那院子里的人,是已经隐退的前朝御史员程靖老大人,他在朝时门生众多,现在也还是有些势力的。王家二老爷就曾是他的门生,王贵妃入后宫,一路受宠,似乎就是通过程老大人的旧故推动的,再详细的情况还需时间收集。”
辛跛子接着说:“那年轻人正是大人同期中举的高学敏,寒门出身,依附于王家,外派在这里做书吏。这一个月来,与王家书信往来频繁,也常去程老大人那里,但每次时间都不长,不足一刻便走。这人与这边郡府的人相处并不融洽,初来时,因常表露出在京都有后台的架式,被众人明捧暗贬了好一阵子。半年后开始越来越消沉,最近才又活跃起来。他与这边的府门亭长并不合,私下还因一歌姬被亭长暴揍过一顿,休养了十余日才回郡府做事。”
常荣轩点点头说:“就是说,他与这位亭长联手的机会不大。那他与程老大人是否联手?他都做过什么,又或都受程老大人指派做过什么?”
辛跛子说:“这点比较奇怪,程老大人还乡初期还与京都有消息往来。近些年几乎断了来往,似乎真的归隐了。高学敏刚来的时候,也没来拜会过程老大人,最近才开始走动。高学敏除了不时拜会一下程老大人,其他并无异常,程老大人这边也没有什么动静。”
常荣轩的眉头一皱,没有说话,田乐心自知在这个时候是没有发言权的,所以只是在一边静静坐着。片刻之后,常荣轩说:“连夜查清郡府、程宅所有人的底细、近期动向。”
两人领命退了出去,今夜会是亲卫们和情报网的不眠之夜了,田乐心低声问常荣轩:“情况严重吗?”
常荣轩呼出一口气说:“没有动静,比有动静更可怕,查清楚,总归能放心一些。”
田乐心明白,暗箭难防。明知道王贵妃和这边有联系,但却没有实质性的动向,这本来就不正常。而且他们要弃官道去翻山的计划,并没有故意隐瞒谁,物资的采买、丢弃也很明显,要针对他们做些什么,总要有些端倪出来了,才正常啊?
是夜,常荣轩像以往一样抱着田乐心睡觉,但田乐心能感觉到他睡的并不安稳。天蒙蒙亮的时候时,长进帐叫醒二人说:“他们陆续都回来了,我们把消息做了汇总,钱长生在帐外,让他进来吗?”
常荣轩一边穿外衣一边说:“想必你们已经有了应对之法,让他进来。”
然后把正准备穿衣的田乐心按在榻上,附在田乐心耳边说:“你不必起来,躺着听就是了。”说完常荣轩起身绕出折屏,钱长生已经进来,两人坐下后简单直接的说起来。
钱长生说:“程老大人近些年缠绵病榻,已不问世事。接待高学敏的是程老大人的义子孟桐,此人前朝时也在朝为官,其父是前朝的廷尉,都深得程老大人赏识。其父因判了一起冤案,全家尽数被受冤之人的故人所屠,只有他,因当日并未在家而幸免。程老大人告老还乡时,便随义父归隐回乡了。大人可知,这起冤案就是广汉的李疾医一家。其父是前朝太医,医术高明,不仅为官家诊治,在家里也会为在野的侠士高人诊治疗伤。但也因此,被诬告勾结外邦,意图谋害官家,全族被流放,流放途中,李太医就因悲愤交加而病重,但为了不连累押送他们的官兵,硬生生拖到流放地才一命呜呼。曾被李太医救治过的侠士听闻后此事后,在中秋之夜血洗孟府,孟桐因在外吃花酒而逃过一劫。”
钱长生停下来看看常荣轩的反应,才又继续说:“之后孟桐仍在朝为官,新帝登基后,大赦天下,李太医的后人获大赦返回原籍。孟桐尽散钱财,通过王家打通人脉,在广汉残害李太医后人,却独留李疾医一人,让他独存于世,生不得,死不得。广汉一地,也因此轻医虐医,才会有如周妇医一家那样的遭遇。大人上次在广汉为李疾医开设的药铺,当地郡守是看在太尉府的面子上,就放过了。但也不时去捣乱,应付王家了事。这次是王家通过高学敏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孟桐,所以孟桐几次买通这边亭长军营送食材的兵丁,把有毒的菌子掺进正常食材中送过来。但没成想,咱们火头军里有田家英大母送来的厨子,识得毒菌,咱们才能安然度过这几日。”
常荣轩一直没有出声,田乐心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但田乐心可以感觉得到,常荣轩的怒气一直在上涌。听完这些,常荣轩问:“还有吗?”
钱长生顿了顿说:“孟桐已以遣人去往永昌,怕是找李疾医的麻烦去的,这边已经通报永昌,让那边的兄弟多加小心。孟梧住的宅院已经被我们监视起来,程老大人那里也在监视中。以现在的情报来看,这边郡府里的郡守、都尉、郡丞及以下官员都与王家不是一脉,且碍于太尉府的原因,并没有接受王家的收买。为避免后患,我们想除掉孟桐,但他毕竟曾在朝为官,在这个时候暴毙,难免王家会以此为借口,找常家和田家的麻烦,所以还是请大人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