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母亲当做一个物件儿,将妹妹视做往上爬的垫脚石,这世上最无情的人是你,父亲。”
这些事情他不是不懂,只是不说。
他看着不远处凝着眼眸的亲生父亲,眼里只剩下冷漠。
“我知道妹妹志向,我劝了也无用,可她若是走正道,又岂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他心疼妹妹,同时也对她的不折手段感到心寒。
小时候,姚心语分明是个懂事听话,温柔良善的姑娘,姚林戈还记得,她喜欢养小猫儿,小狗儿,每次遇到在大街上流浪的,也会好心的给它们吃食。
直到有一天,他们的父亲,将她养的小猫小狗亲手吊杀在她眼前,还做成了肉汤。
姚心语没吃,却也吐了三天,高烧不退,几个大夫联手,才把人救回来。
“父亲,你指责我无用,我承认,我不是你心目中能承载家族重担的儿子,所以你转头培养妹妹,你还记得么,你告诉我说,妹妹未来会接替姚家兴衰的职责时,我是后悔的。”
那一段时间,他每天将自己关在房里读书,仔细研磨每一本书,就是希望他能够改变主意。
让他最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妹妹,姚心语却是被他挑起了野心。
“说到底,我们兄妹俩,都是你的棋子。”
青年脊背挺直,第一次当着姚丞相的面忤逆,冷淡的光影在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闪烁,不起半点波澜。
姚丞相静静听他说完这些话,不怒反笑。
“原来如此,这些年,你一直是怨着我,怨着你的父亲。”
他没想到亲生的儿子对自己有这么多的怨念,当真是笑话。
一个没有骨气,没有志向的废物,也敢如此讥讽他。
“是。”
姚林戈脸色紧绷。
“好,当真是好的很啊。”
姚丞相大手一挥,坐了下来,“既然你这么不想做我的儿子,那你就给我滚出相府,永远不要回来,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姚林戈闻言挑了挑眉,并不意外。
他退后一步,撩动衣摆,随即跪了下来,对着他磕了三个响头。
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再抬头时,青年白净的额头红了一片。
“多谢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从今日起,我便再不是姚家人。”说罢,他起身,将腰间的玉佩也摘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姚相爷,草民告退。”
姚丞相面色铁青,额角跳动着,压抑着胸腔里腾起的怒火。
直到青年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一把挥开了桌前所有的东西,大骂道:“混账东西,有负我姚家血脉。”
他怎么养了这么个不中用的玩意儿。
心腹在门外,将父子二人之间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不由心惊。
相爷竟然将大公子赶出家门了!
“相爷。”犹豫片刻,他还是踏进屋里,低声劝道:“大公子是相爷唯一的血脉了啊,相爷何必如此,日后这丞相府的一切,还是要交到大公子手中的呀。”
如果没有血脉继承,那他拼死拼活往上爬,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点,心腹清楚,姚相爷自然也明白。
稳了稳心神,他重新坐下来,望着前方,许久后才道:“我如何不清楚这些。”
心腹心头一震,“相爷,您是故意的。”
故意将大公子给气走,这是为何?
“如今硕王逼宫未成,太子失踪,大局未定,谁知道最后会不会有什么差错,我这是在给姚家铺一条后路。”
他做了两手准备,
何况,还有萧云珩这个心腹大患未除,他又如何能安心理得额认为硕王一定能够成功。
将姚林戈赶出去,剔除族谱,那么从此以后,他就不是姚家的人,他的事与姚家无关,姚家的事自然与他也再无关系。
哪怕最终事情落败,姚家俊了个满门抄斩的情况,只要还有一丝血脉在,姚家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姚相看不上姚林戈是真的,但不想姚家因为一念之差,彻底覆灭,也是真的。
倘若硕王最终能成,姚林戈会不会姚家也没什么必要了。
他正值壮年,夫人早逝,他的长姐几次三番要求他再娶都被回绝了,因为他不想在女色上浪费时间。
时过境迁,到时候,在与长姐重提旧事,选个门当户对的过门做继室,何愁生不出子嗣来。
思及此,姚丞相唇瓣抿紧。
真到了那一天,他绝对不会再让如今的失败卷土重来,必然要培养一个野心与才能并重的儿子出来。
心腹站在一旁,显然被他的谋略所震惊。
不过,太子没死,只是失踪了?
“大人,硕王那边不是放出消息,说太子已经死了么!”
姚相冷笑:“太子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被他算计,硕王此举,不过是为了稳定人心罢了。”
那群大臣们,知道太子的死讯,誓必会在现在剩下的皇子中选择储君。
七皇子没有半点势力,另外两位皇子年幼,谁也不是对手,也就是说,姬无痕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好了,你去召集族老,将我的话传下去。”
心腹点了点头。
很快,姚家那位惊才绝艳大公子被赶出相府,剔除族谱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姚林戈出了相府,也并没有找任何一个朋友投靠,在大街上转悠了许久,最后来到了云林书院。
自从姬无痕逼宫之后,云林书院就被封了。
宁王府那边自然被搜查殆尽,姬无痕本意是想将陆母抓住,用来威胁萧云珩和陆惜月,可惜他迟了一步,听到风声的暗卫已经早早带走了陆母,将人藏了起来。
京城这么大,就算是姬无痕手眼通天,想再短时间找到人,也不容易。
淮安侯府与赵品谦那边,日子也不好过。
两府被封,无数的青年卫将其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与宁王府关系密切,萧云珩又是太子的助力,姬无痕想要顺利夺到皇位,就需要控制住他们。
他并没有着急动手,毕竟,当下最重要的,还是从惠帝那儿拿到禅位诏书,皇位才算名正言顺。
看着大门上的封条,姚林戈思索片刻,翻墙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