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下了花田,送走祁媛后,陆惜月找来店小二要来了纸笔,画了一个草图。
“这是那天的蒸馏装置。”萧云珩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上面标注的尺寸倒是比那天的简易装置大不少。
“以后要开铺子了,所以我想订制个大的,否则用小的太不方便了。”
只是提取一瓶精油,就来来回回捣鼓了七八回。
画完大的,她又画了几个好看的小瓶子,还有配套的喷壶。
不过她不确定这里的师傅能不能做出来。
等她画完,萧云珩盯着墨迹未干的纸张,青年好奇开口:“这是何物?”
“用作琉璃瓶的盖子,可以让花露出口的瞬间如雾状喷洒均匀,很方便的。”
听她这么说,萧云珩将画着琉璃瓶的纸张与喷壶盖放在一起,果然,下面的螺口是正好卡着的。
他眼里划过震惊,再看眼前的少女凑过来,将纸张折叠凑到一起,是一个完整琉璃喷壶。
“就是琉璃价贵,若是换成瓷瓶的话会便宜许多。”陆惜月兀自说着,完全没察觉到身侧青年斜着落下的炙热目光。
好半晌,他才清了清发干的喉咙,道:“那为何不换成瓷瓶。”
陆惜月实诚开口:“这样的话,就看不到瓶子里面的花露了。”
“你说,这里的铁匠能打出这个东西吗?”她把螺口的喷壶盖递到萧云珩眼前。
萧云珩钉钉的看她:“寻常铁匠只怕没有这个技术,这么精致的活,只能找老铁匠做。”
陆惜月无奈的撇了撇嘴,好像也只能这样。
不过她也不是非得要每瓶花露都配一个喷壶盖,琉璃瓶子上自然有另外的盖子,喷壶盖就另外拿出去卖。
要是想花露耐久用,又喷洒的均匀,那些客人便得买一个回去。
这般想着,她捏着画纸,不由笑了。
她果然是很有当奸商的天赋。
花田在东平城外,摘下来的鲜花掺和一个半时辰就不能用于制作花露,品质上会大打折扣,陆惜月与萧云珩商量过后,决定就地在东平城先盘一个铺子出来。
同时玄丰也被她押着去寻可以制喷壶头的铁匠。
东平城不比琼县,地界大,铺子也多,一天转悠不完,陆惜月花了三天时间,走遍了几个比较繁华的街头,将其中空置或是转让的铺面记了下来。
不过在找铺面的时候,陆惜月发觉了一件事。
有个中年的黑脸汉子,总是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到哪儿,汉子到哪儿。
萧云珩略查了下,汉子的来历便一清二楚。
“是城主府里的一个马夫,姓王,人们常叫他老王头。”
“一个马夫,盯着我们做什么?”陆惜月并不觉得这是祁良玉会做的事。
好歹是个知州,手底下那么多护卫,怎么也不该派一个马夫过来跟踪她们。
至于祁媛,就更不可能了。
那小丫头看着厉害,实则心无城府。
如此说来,就只有一个人了。
——纪老夫人!
祁媛和她说过,纪老夫人在城主府住下了。
一个马夫,想必是给了银子将人收买。
“你说她想干什么,想杀了我替纪大报仇?”陆惜月猜测着,又觉得不可能,老太太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
况且,纪大又没死。
“不好说。”萧云珩声色冷冷,清俊的面庞看不出什么情绪。
陆惜月抬头,撞进青年黑沉的眸子里。
“还是小心为妙。”萧云珩不敢掉以轻心,“如果她只是想使绊子还好,若是旁的。”
青年眼里杀机一闪而过。
陆惜月清楚的捕捉到了,她眸光湛湛盯着青年,心里微骇。
希望纪老夫人不要自寻死路的好,年岁大了,可经不住衙门的板子。
她将之前记了几个铺面的册子拿出来,转移了话题:“这几个铺子,我觉得都挺好的,依你看,选哪个好。”
她个人更倾向于铺面最大的那一个,后面的院子也大,尤其是再过一个巷子,还有一个空置的两进院子,也挂了牌子,可以用来做花露的工厂。
少女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青年被冰覆过的眉眼转而缓和下来,语气温和:“各有各的好处,不过,这个。”
他指尖点在最大的那间铺子上。
“地段好,铺面也大,我觉得比较合适,你呢?”
陆惜月低头,看着刚刚被青年点过的铺面,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也觉得这个最好。”
少女红唇盈润就像是那日晚上泡在水中的花瓣,明亮好看的眼睛直直看过来,像藏了星光。
好一会儿,萧云珩才收回目光,眼帘微垂遮住其中情绪。
两人吃完午饭又来到了这处铺子。
铺子正处萍水街最繁华的地带,据说原先是开酒楼的,不过生意没开过对面的,长期亏损之下掌柜实在承受不住,才关门转让。
给两人开门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女掌柜。
“小姑娘,是你们啊。”
女掌柜认得陆惜月,前天她就来问过铺子的事,因为她模样出众,身边跟着的青年亦是俊的不像凡人,这才记忆深刻。
“是我们,我们决定好了,要买你这个铺子。”
掌柜的将两人迎进去,听到这话,面上却露出了难色。
“陆医师,别来无恙啊。”
拄着凤头拐杖的纪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神冷厉的扫了过来。
那张略显苍白的面上还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陆惜月眉梢轻挑,与萧云珩对视一眼。
二人心中皆有惊讶,随即明白了纪老夫人派人盯着她们是为了什么。
这是来给她添堵来了。
“没想到在这儿遇到老夫人,真是令人意外。”
“我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老妇人冷哼,“陆医师这是准备开新铺子,真是可惜了,你来晚了一步。”
她瞥了眼后面的年轻男子,有些意外。
这还是纪老夫人头一回见到萧云珩,坊间都传陆惜月得相公相貌比那谪仙人还好看。
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不过两人越是般配,感情好,老夫人心里怨念就更重。
她的儿子,被这个贱人害了,她日子却过的滋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