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倾斜,沿着碎发勾勒,落在那张明媚好看的脸上,他心中微动,缓缓的伸出手,去理女子落在眉梢的发丝。
脸上有什么东西扫过,有些不大舒服,陆惜月动了动肩膀,睁开泛着酸涩的眼睛。
床榻上的萧云珩规规矩矩的躺着,见她醒了,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废话:“你醒了。”
“嗯,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她站起身,伸手去掀青年的被子。
“没有。”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衣襟大开。
陆惜月在他的伤处看了看,确认没有再次出血,才将被子盖上。
萧云珩眉目低敛,视线从陆惜月身上移开,现在他能完全确定,陆惜月当真没了从前的形骸放浪,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他暗暗庆幸的同时也做出了决定,从今日起,之前种种权当一笔勾销!
“昨晚,多谢你救了我。”没有她,现在的自己想来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暴于荒野深山之中。
他诚恳致谢。
“应该的。”陆惜月淡然一笑。
只要您日后回归京城,别再记着原主曾经做的那些事就是成。
“刺客的尸体我已经处理了,你这几日多小心,一次不成,肯定还会有下次。”
萧云珩闻言怔住:“你如何处理的?”
他当时思绪混沌,但还记得是她背着自己下山,难不成……
“你又回去了?”他视线紧锁在陆惜月身上,低哑的嗓音压抑着不明的情绪。
陆惜月察觉到他的异常,疑惑点头:“我是回去将尸体处理干净,否则,待今日被猎人发现,岂不是自找麻烦。”
她都帮着收拾残局了,怎么这人还阴着脸。
萧云珩胸腔里沉着一股气,好半晌只道一句:“说的是。”
夜里山上危险,她来回几次,也是不想延误救治自己。
只是,她怎能这样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
“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就先去做饭了,有什么事情叫我。”
陆惜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
听到关门声,萧云珩撑着身子坐起来,指尖抚过包扎好的伤口,湛黑的眸子里浮动着危险。
他才到这里几天,就派人来取他的性命,还真是迫不及待。
他记着了!
不多时,陆惜月端着白米粥和野菜团子进屋。
“早饭就将就着吃点儿吧,中午我把你昨晚猎的兔子扒了,做个汤。”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少不得要恢复几十天。
萧云珩抬手去端碗筷,轻微的动作扯到右肩的伤口,他闷哼一声。
陆惜月叹口气,她怎么忘了,萧云珩伤的是右肩。
“这样,我端着碗吧。”她顺势往床边一坐,将勺子塞到他能动的手中。
萧云珩嘴角扯了扯,还以为她要动手喂他。
好不容易伺候着人吃完早饭,陆惜月扛着锄头准备去山上看看。
荔枝地已经清理出来,她去看过,荔枝树都长的不算粗壮,每年结的果子不多,因为地里野草多,被缠着吸收了营养,长出来的果子也小,村里的乡亲们都看不上。
小果子卖不出去就没有价值,也就没人去收。
她打算去弄点腐果杂草之类,制作些肥料出来,等到这批次过去,撒在地里养树,这样来年果子也能结的更大更多。
而且,萧云珩这身子不用药不行,夏天天热,万一化脓发炎,就麻烦了。
“这是去哪儿啊?”陆母瞧见她扛着锄头,一身脏衣服没换就要出门,忍不住问。
“去山上弄些草药回来。”
“又去山上!”陆母面色一紧,“你忘了云珩是在山上受伤的了,你又要过去。”
山上猛兽横行,她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这般想着,陆母眼里就蒙上一层雾气。
“放心吧,娘。”陆惜月捉住她的手安慰着:“我不去里头,就在那下面。”
萧云珩身上的伤是利器弄出来的,陆惜月自然不会告诉陆母刺客的事,她与萧云珩商量好了,一致说是山中猛虎所伤。
陆母还是不放心,左思右想,道:“那我和你一起去,两个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陆惜月没有直接开口回绝,而是笑着开口:“你要是和我一起上山了,他怎么办?”
她指向萧云珩的屋子。
陆母低下头,经她这么一说顿时没了主意。
“所以啊,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砰!”
话音刚落,屋里传来一声响。
萧云珩站在床边,脚下是无意踢倒的凳子。
陆惜月与陆母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忙跑过去将人搀着。
“你在干什么?”
萧云珩耳尖泛红,轻咳了声,淡淡道:“没事,躺的累了,下来走走。”
陆惜月:“……”
换我躺,我不累。
陆母板着脸,显然不大赞同:“云珩啊,你还是躺着吧,免得又牵动伤口。”
“我知道了。”萧云珩闷声应一句。
陆惜月盯着他看了会儿,随后同陆母道:“娘,你先去忙吧,我看着他。”
“也好。”陆母将凳子扶起来,转身出去。
待到陆母出去,陆惜月走到他身侧:“走吧,我扶你出去。”
萧云珩愕然看她一眼。
“不是要去方便?”
萧云珩脸色倏的红了,不明白她怎么看出来的。
“我自己去。”
去净房这种事还要她一个姑娘扶,实在是不像话。
陆惜月唇角弯了弯,没想到他居然会害羞,当初在路上的时候,还刻意引诱过她,就为这一点小事害羞!
她手环着心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确定,你能走出这个房门?”
他伤的是肩不假,可身上别处还有不少伤口,更别说四肢经脉被断的伤,再加上连夜高烧,身体虚弱的很。
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听的萧云珩越发羞恼,一手按着另一只肩膀,坚持着往前走。
不过三两步,他脸色便白了许多。
一只温热的手忽然覆在了他手臂上,他垂下眸子,视线落在那张白玉般的脸上。
“走吧。”她没在意,扶着人往前走。
萧云珩只觉得整只手臂都开始发热。
说是净房,其实就是个干净的茅厕,不像在京城王府,是个独辟出来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