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看着帖子,郭氏皱眉,“既然是芙姐儿擅赏菊,又何必让府上的姑娘们一并前去。”
小郭氏顿时大急,暗恨这个老不死,平日里将李枝口口声声喊成心肝肉,实际上,有什么好处却只记挂着大房!
“母亲,这怎使得,都是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只有枝姐儿一人去,岂不是让人猜疑我们李府内宅不宁?”
这个蠢货!
郭氏暗暗瞪了她一眼,瞥见后头进来将这话听个正着的白氏和虞兰娇几人,收了声不再说话。
只没好气地将帖子甩手一掷,砸到小郭氏身上,随即掉落在地。
小郭氏垂头一看,登时傻眼。
只见掉落在地的帖子上,非但写了邀请李府各位姑娘,就连虞兰娇姐妹也赫然在列。
郭氏板着脸没好气道:“既然阖府到姑娘一同出门,那你就自去安排吧。记住了,不可厚此薄彼,府上的姑娘们,可是一荣俱荣的!”
这话直直将小郭氏哽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作死,她若早知道这帖子上请了虞兰娇,方才定然不会说那句蠢话跟郭氏对着干。
有虞兰娇在,哪还有李枝出头的机会。
此刻郭氏眼眸微阖,靠在美人榻上板着脸,定然是不会帮小郭氏阻拦虞兰娇的。
半晌,小郭氏才满脸僵笑:“母亲哪的话,我怎会,厚此薄彼呢。几个姑娘我素来都看成亲生的。”
白氏弄清来龙去脉后,拈着帕子笑了。
小郭氏这些小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
可恨的是,她居然会输给这么一个蠢人,都是因为虞兰娇!
“弟妹素来贤惠,对姑娘们也是面面俱到,这次去靖国公府,一应衣衫首饰,想必会绝无疏漏。”
小郭氏顿时面皮一阵抽搐。
白氏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做新衣,打新首饰了,还都是要从中公出钱。
这样算来,大房有四个姑娘,她二房却只得一个,若要一视同仁,二房岂不是吃了大亏?
更何况,自从将中馈把持在手中,她就将李府偌大的家财当成自己囊中之物。
成日里都是精细着算计,生怕多花了一厘一毫。
如今要给各房姑娘们花上一大笔,可不是让她肉痛。
早知如此,方才她就不当众反驳郭氏了,私下里去求,以郭氏的脾气定然不会推拒。
如今,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看着白氏和小郭氏打着机锋,虞兰娇并未对靖国公府一行出言反对。
有些事,既然注定躲不开,就只能迎头赶上!
到了下午,众人便齐聚二房,一齐挑选衣料首饰。
小郭氏指着一件青绿的浮光锦缎成衣,“一会为娘让你先选,你便选这匹最贵的料子,记住了吗?”
李枝皱眉看了眼桌上,只见旁的成衣,不是红就是紫,还都是普通绸缎制的。
“旁人也不是傻子,母亲厚此薄彼也太明显了。”
小郭氏脸上一僵,随即怒道:
“你当我想这般吗?还不是你颜色平平,若不在衣料上费功夫,只会更显得灰头土脸,到时候靖国公世子如何看得上你!”
“看不上就看不上!”
李枝愤怒起身,一把推开郭氏手中拿着的缎裙:
“我容色平平母亲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非但容色平平,性情更是不讨喜,既然如此,母亲何必在祖母面前死皮赖脸,讨了要我一起去。”
“你……”郭氏气节,忽然扬手往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女儿!”
李枝捂着脸颊,忽而流出两行清泪:“我就是不中用,母亲为何要把我生成这幅模样,早知如此,不如将我掐死的好!”
小郭氏看着她抱头痛哭,心中又急又痛。
自那日摄政王送礼给虞兰娇之后,李枝便总是如此颓丧低落。
小郭氏即便此前不知道李枝的心事,可看她这段时日的反常,隐约间却也猜到了什么。
天下慈母心肠总是相似,若小郭氏有能力,怎会不愿看李枝如愿以偿。
只是,摄政王,对李家二房来说,实在是太高不可攀。
思及此,她忍了胸中翻滚的怒气,上前抱住李枝,轻声劝道:
“母亲知道你心里苦,可世事如此,不如意事常八九。你要有志气,就想方设法达成所愿,你要是个没出息的,就安安心心顺应天命。
何苦成日以泪洗面,白费了你这大好时光。”
李枝泪眼朦胧,怔怔地看着小郭氏。
便听她继续道:“我知道你嫌弃我汲汲营营吃香难看,可只要能让你过得更好,母亲是死也甘愿的。
如今我掌管着中馈,日后你议亲置办嫁妆,母亲都能方便行事。若你当真非摄政王不可,母亲,母亲替你想办法!”
“真的?”
李枝飞快地擦了眼泪。
小郭氏心中一软。
她跟李二老爷只有这一枝独苗,不为她打算,还能为谁打算。
小郭氏咬唇,“你放心,母亲定然尽力,不过此前,你得听我的,好生振作起来才是。
摄政王戎马一生,果敢独断,若你成日浑浑噩噩自怨自艾,便是母亲为你筹谋,你也讨不了他喜欢。”
李枝闻言,果然勾起笑。
刚擦干净眼泪,虞兰娇便跟着大房的白氏几人入内。
“哟,我们来得不巧,弟妹跟枝姐儿,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她们母女两人坐在一起,那件青绿的浮光锦缎成衣就放在小郭氏手边。
李枝顿时一阵羞臊。
小郭氏却没脸没皮道:“天衣阁的成衣到的早,我便带着枝姐儿先看一看。这不,这件青绿的料子,正衬枝姐儿的肤色,我便在她身上比一比。”
虞兰娇闻言,朝李枝微微黝黑的脸上扫了一眼。
若是以往,李枝听小郭氏这般死皮赖脸的话,定然会出言阻止。
可今日,李枝只是面上微露羞赧,就一言不发坐在一旁,任由小郭氏胡搅蛮缠。
有什么,在她身上悄然发生着改变。
虞兰娇心中微叹,一时不知该为她高兴,还是为她难过。
随即,她却又是一阵自嘲。
有什么可感慨的呢,她自己难道不是一样,重活一次,她也早就不是前世那个纯粹的虞兰娇了。
握着虞兰萱的手微微用力。
今日靖国公府一行,顾正移若老老实实也就罢了。
若还敢打什么主意,她定要让顾正移,有来无回!
正千回百转着,李芙忽然走到小郭氏面前,一把抢过那件成衣,“衬枝妹妹肤色?我看不尽然吧。
枝妹妹皮肤黄,穿碧青色更显得土气,还是这件海棠红的,衬得枝妹妹气色好。”
小郭氏一怒,猛地站起身正要怒骂,就见李芙冷着脸,“二婶可千万要小声说话,这些日子我正头疼,若是被二婶气到了头疼更严重,后日可就没精力去靖国公府赏菊。”
话音刚落,小郭氏脸上的怒容,就这么可笑地僵在脸上。
片刻后,干笑着道:“是,芙姐儿说的对,我再替枝姐儿好生选一选。”
废话,若是李芙不去靖国公府,其他姑娘哪还有出席的理由。
这个死妮子,自己已经定了婚事,却还这么小肚鸡肠地跟妹妹们争衣裙。
呸,真真是小家子气至极!
白氏却忍不住心中发笑。
这个蠢货,果然该由恶人来治。
这头,李芙又选了一条暗紫色的长裙,冲着虞兰娇道:“兰娇妹妹肤白,穿这条裙子正好。”
虞兰娇平静地站在原地,并未上前。
李芙脸上讥诮的笑意缓缓收起,沉声道:“怎么,兰娇妹妹觉得我说的不对?”
虞兰娇唇角微勾,“芙姐姐说的自然对,毕竟芙姐姐也是相貌平平,想来在如何穿衣打扮上,应该颇有心得,兰娇愿意听芙姐姐的。”
李芙脸上现出怒色,一双吃人的眼睛死死瞪着虞兰娇。
白氏亦是凝重地盯着虞兰娇的侧脸。
那日之后,她跟虞兰娇默契地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可她们两人都知道,这和平,只是表面上的。
以虞兰娇如此睚眦必报的性子,自己这般算计她,她又怎会轻描淡写揭过。
有李芙这翻话,小郭氏被闹了个灰头土脸,自然不再上蹿下跳。
白氏带着李姝随便选了几样首饰就回了院子。
虞兰娇嘱咐了虞兰萱几句,三日后,一行人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前往靖国公府。
到了靖国公府,二门处的丫鬟直接将她们迎到了花园处。
还未走近,虞兰娇便听得那边一道熟悉的骄横女声远远传来:
“李芙?说起来是什么尚书嫡女,居然被陛下下旨赐给三皇子做侍妾,不知道是有什么内情。
说不定是做了什么丑事被陛下知道,要是我,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
“有什么内情,秋儿你消息灵通,居然也不知道?
听说她还有一个庶妹,原本说是被赐婚为三皇子侧妃,前些日子,也以侍妾的身份被抬入春阳宫了。”
萧秋儿?她也来了靖国公府?真是冤家路窄。
虞兰娇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在距离人群几步之远的地方站定,朝着李芙轻声道:“芙姐姐好事将近,昔日的好友都为芙姐姐感到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