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果真是通情达理之人。”刘璋碍于情面,不好反驳,“不过今日却不是我等要召见先生,而是另有他人。”
“在下光明磊落,不怕见任何人,州牧只管召见便是。”张谦拱手道。
不一会,刘晔便雄赳赳的走到张谦边上,他先是对着刘璋一礼,随后看向了张谦,说道:“徐……哦不对,应该称呼你为张先生,邺城一别,张先生好久不见。”
张谦眉毛一挑,僵着脸问道:“你是何人啊?”
刘晔脸色一变,随即冷哼一声,“张先生事到临头,还想浑水摸鱼,试图蒙混过关吗?殊不知丞相对你可是思念的紧啊!”
“这就奇了怪了,我就是好奇你的身份,你怎么说这些有的没的?”张谦摆摆手,无辜的说道。
“你——那你可听好了,我姓刘,名晔,在邺城的时候,我们有过数面之缘的。”
“你姓什么?”张谦把手遮到耳根后,头靠前一点问道。
“我说我姓刘……”
这次没等刘晔说完,张谦把他打断了。
“哦,原来你姓刘啊,我还以为你姓曹呢!”说完,张谦笑出了声。
殿上群臣也跟着笑出声来,旁人效忠曹操无有所谓,但是刘晔可是汉室宗亲,居然为曹操掾吏,还帮着曹操打压天子皇叔,传出去多少被人诟病。
刘璋没有表示,但是心中也暗爽,这几日他就差被刘晔指着鼻子骂了,现在看底下曹操刘备的人互怼,他可以高高挂起,这种感觉真棒!
“昔日邺城之时,先生就以口舌之利讨的丞相欢喜,没想到时至今日,还未有长进,仍旧在承口舌之利,殊不知大祸临头还不自知?”刘晔强作镇定。
“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阁下这等势利小人自然只能看到我逞口舌之能,但是仁人君子却能看到我中兴汉室的热血与心怀天下的孤勇。这等气量,岂是阁下这等趋炎附势之人,鼠目寸光之辈可以看见的?”
诸葛辩论法第一式:永远把自己摆在道德的最高点。
“中兴汉室?刘备假仁假义,反叛朝廷?你跟着他也配谈中兴汉室?还敢口称心怀天下?”
“刘备假仁假义?这话别人说的,唯独你刘晔说不得,你身为汉室宗亲,不思报答,反而助曹为虐,为一己之荣置四百年汉室于不顾,我倒要问问,他日九泉之下,你如何面对大汉二十四代先帝?”
“曹操乃大汉丞相,黄巾猖獗,曹丞相临危受命,再扶汉室,如今天下即将一统,曹丞相必当继承伊尹之志,效仿霍光故事,如此人杰,我等倾力相助,有何不可?”刘晔反驳道。
“伊尹?霍光?”张谦冷哼一声。
“可有残杀贵妃,杀死腹中皇子的伊尹?”
“可有废除三公,自立丞相的霍光?”
“可有封地在京畿千里之内的诸侯?”
“今日曹操已然称公,他日曹操必然称王称帝!如此,你还敢说他是伊尹霍光?汝就不怕,先贤于九泉之下也要咒骂于你,说你毁了他们一世英名?”
张谦的灵魂拷问,让众人深思,曹操为了收拢权力,其所作所为的确有许多硬伤。刘晔最不该的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与张谦进行辩驳,若是曹操派出的是一武将,直接以兵力胁迫刘璋就犯,此时的张谦还真无法应对。
“此乃无须有之事,他日天下一统,曹丞相必定还政于天子,青史昭昭,定能还丞相一片清白。”刘晔咬着牙狡辩道,虽然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但是这么说,总能给心向汉室之人留一份希冀。
“汝主刘备,先奉陶谦想让徐州,后遭吕布所败,蒙丞相所救,不思报答,反而反叛朝廷,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也敢派汝在此饶舌?”
“哦,你说我主反叛曹操,那他为何事反叛曹操啊?”张谦冷笑一声说道。
刘晔暗叫不妙,衣带诏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少,但是公开说出,那不是正成全了刘备的奉诏之名吗?
“阁下无话可说了吧?”张谦嘲讽道,“我倒是知道阁下为何认定我主假仁假义。”
“阁下饱读诗书,心中必定认为,自身未至高位,只是因为出生寒微,却不料见我主同样起于微末,却能以破黄巾建功,后扬名于天下。若是有朝一日,我主能够光复汉室,那如阁下这等阿谀谄媚,只会摇唇鼓舌之人岂不是遗臭于天下?汝等便是抱以这种心思,恨不得将我主除之而后快,以满足心中狭隘之欲。”张谦一甩衣袖说道。
“你——”
“怎么,难道你刘子扬,以为我说的不对嘛?”张谦环顾了一圈四周,又问道诸人:“诸位可知道刘晔这小吏的职位是如何得来的?”
“你原为郑宝部下,为图高位,却亲手摘下他的头颅,此为不忠;”
“你年幼之时,杀害父亲体己之人,此为不孝!”
“你为曹操粮官,四处苛刻百姓,此为不仁!”
“你与鲁子敬交好,未奉明主却劝其投靠,此为不义!”
“如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居然敢堂而皇之,出现在益州州牧面前,若不是你为曹贼爪牙,这满堂高贤,谁会耻与你为伍?谁又会与你虚与委蛇?”
刘晔原先在扬州活动,与鲁肃交好,后来投靠郑宝刘勋等人,刘晔曾写信给鲁肃,劝说他投靠郑宝,可是鲁肃的家人却被周瑜接到了吴郡,周瑜又用东汉大将马援的“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的话告诫鲁肃,对于不了解的人不要轻易投奔,于是,鲁肃才选择了为孙权效力。后来,曹操派出使臣见郑宝,刘晔便在宴会上斩下了郑宝的头颅,以此投靠曹操。
“今时今日,孙刘联军已与曹操在江夏会战,他日鲁子敬之名定当名垂青史,而你刘子扬,只会遗臭万年!”张谦很不客气的说道。
听到一开始还装作不认识自己的张谦,如此数落自己过万的事,过往的一幕幕再度浮现在刘晔的面前,他只觉胸腔一阵翻涌。
“还有,我在邺城之时,结交的不是荀彧这样的仁人君子,就是崔琰这样的名门望族,你一个小小的仓曹掾,如何敢在我面前恬不知耻的自认故交的?”
张谦:谁说我与世家之人不和的?曹老板你可得看好他们,我和他们关系好的很!
不忠不孝!
不仁不义!
刘晔只觉得生平从未受过此等屈辱,一时之间找不到辩驳之词,终于忍不住后退两步,一口鲜血吐在了大殿之上。
“快,快传医官!”刘璋快慰之下,又不免担心刘晔真的死在这里,赶忙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