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法孝直处。
“先生赴蜀,如今来到成都还不及旬日,便已闯下偌大名声,怎么有空到我这闲人府中?”法正脸色不善,居高临下的问道。
“特来感谢孝直先生先前示警。”张谦恭敬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法正脸色一变,随即又坦然,“你在诈我?”
两人说的是涪城送信一事。
张谦在收到信后,怀疑的送信之人有两个,一个是李严之子李丰,两人在荆州相识,如今其父李严已经到达成都,并受到了刘璋的赏识,刚刚任命为成都县令。
不过,近日他却打听到,李丰一直不在蜀中,所以此信肯定不是李丰送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
而张谦又让刘封带人观察法正的前后门,终于发现了那天送信的小厮,自此,可确认送信之人就是法正派出的。
张谦对着法正深鞠一躬,恭敬的说道:“岂敢出言相诈,我能猜出此信是孝直先生送出,完全是因为刘皇叔曾对我说过的话。”
“哦,皇叔说什么了?”
张谦挺起身子,侃侃而谈,“我主曾言,蜀中有两位能人。”
“不知是哪两位?”
“一为黄权黄公衡,此人深受刘璋信任,掌管益州八郡三属国九十八县三道户税良册,刘璋能尽得蜀中民力,多是因为此人。”
“哦,那另外一人呢?”法正淡淡的问道。
“另一人自然便是孝直先生。”
“我何德何能能入皇叔的眼?”法正轻哼一声,不信的说道,他给张谦送信,更多只是看不惯刘晔的态度,还有他身为刘家人,却反助曹贼的事迹。。
“你错了,孝直先生,我主曾言。若论治世之才,法孝直不下黄公衡;若论军略远谋,法孝直更是强于黄公衡十倍;若是论及心向汉室,则蜀中无出孝直之右者。”
论及心向汉室,则蜀中无出孝直之右者。
这句话久久萦绕在法正耳边,饶是他面色端宁,也不由得多有感触。
“皇叔亦知蜀中有孝直乎?”
“自然,我主以慧眼识人着称,他说,只可惜刘璋无能,不能尽用孝直之才,否则早已北出汉中,图谋关中,又何必困于一地,受那张鲁之气?”
法正闻言,对着东方深鞠一躬,随后对着张谦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谦坐下。
沉默了一会,法正开口:“刘皇叔既然慧眼识人,可是又为何误用阁下呢?”
“孝直先生何出此言?”
“先生既为皇叔求援而来,理当结好黄权张松等人,可是先前先生堂上应对,却是将此两人都加以得罪,如此,我主安能出兵?”
“孝直先生莫要框我,便是我卑躬屈膝,此二人可会同意出兵?便是此二人都同意出兵,刘璋又岂敢与曹操作对?”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总好过先生以忠义搏名,却耽于个人逸乐,忘却皇叔生死要好的多!”法正语气不善的说道。
“孝直先生真是这样认为的?”张谦睁大眼睛看着法正说道。
“难道先生还有苦衷?”法正质疑道。
“若是孝直先生也这般认为,那我就可以放心了。”张谦深呼吸一口气说。
“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如此,我也不瞒着孝直先生了,实话告诉孝直先生,我此来并非为了求援。”张谦脸色端庄的说道。
“哦,那是为何?”
“我此来,乃是为我主谋夺益州!”张谦环顾了一下左右,脸色不变的说道。
“谋夺益州?”法正嘀咕了一句,随即开口,“刘皇叔如今屯兵江夏,连江陵都过不得,如何图谋我益州?先生可真是会痴人说梦。”
法正说完,却看到张谦一脸微笑,丝毫不为言语动容,沉默了一会,终于说道:“先生是认真的?”
“自然,我张谦骗过曹操,骗过蔡瑁,却唯独不会骗真正的忠义之士。”
“先生慷慨激昂,就不怕我告知我主,将先生治罪吗?”法正翘着嘴说道。
“我主曾说,世间若无忠义之人,那他区区一人,又如何能成的了大事。今日我亦然,若是孝直先生这样的人都不可信,那我在蜀中又能信任谁呢?若如此,死了和活着又有何区别?”
听到这话,法正激动的站了起来,眼神紧紧盯着张谦,“这几日其实我都有派人关注先生,原以为先生是沽名钓誉之辈,没想到先生心怀大义,腹有良谋,是法正见微识浅,误会了先生。还请先生赎罪!”
法正说完,向着张谦行了一礼。
“孝直先生深明大义,何怪之有?我本有早向孝直解释之心,可是未免贸然接触引刘璋怀疑,故而群发拜帖,今日才得以见先生!”张谦上前扶起,言语恳切的说道。
原来他先去拜见王累,黄权等人,只是为了不惹人怀疑自己。
想到这,法正心中唯一的疙瘩也消失了。
“先生此言,令法正惭愧,切勿再以先生相称!”
“既然如此,先生年长于我,我便以兄礼相称如何?”
“先生贤名着于四海,如此,倒是我占了便宜才是!”法正激动的说道。
“孝直兄,区区薄名而已,既然我称孝直为兄,兄长为何还以先生称我?”
“是为兄的不是,子让见笑了!”法正开怀的说道,随即又问,“如今曹操协百万大军南下,皇叔危在旦夕,子让此番入蜀当真不是来求援的?”
“孝直兄以为我先前之言是在试探吗?此番入蜀,我不会为主公求得一兵一卒,一米一粟。孝直兄可高坐巴蜀,坐看曹操百万大军尽丧江夏!”
张谦的这份自信,倒是真的让法正刮目相看了。
“既然如此,不知道我现在能为皇叔做些什么呢?”
“我来见孝直兄,自然是为了仁人相会,饱尝瞻仰之情。不过孝直兄既然提起,我倒真有一公一私两事相求。”
“子让请讲!”
于是,张谦便把路途中遇到许多难民,然后他一路护送难民入川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山贼之事,他倒没有提及。
“唉!市井之言,害人不浅,我竟当真以为子让是游山玩水去了。枉我孝直自以为是个聪明人。”法正懊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