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想把我架空，是已经架空了，要不是屈敬才是我的老部下，刑警支队也被他收走了。”
叶子明吃了两口花生米，接着说道：
“我现在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那黄文强的心眼，小的跟针一样，自从我上次在医院顶撞他以后，就记恨在心，一直想找机会收拾我，现在工作组来了，他趁着乱，已经开始动手了。”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看着晓静被停职吧？”
“不能啊，其实我早就收到消息了，也给你们分局的局长打了电话，可人家说，这是工作组通过市委政法委给的压力，谁也扛不住。说白了，就是看我被削权了，不给面子了呗。”
“真是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程涛气得骂道。
“你也消停点。”叶子明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说，“这么多年，你都忍过来了，千万不能再这个节骨眼上冲动，成为出头鸟，你也要跟着遭殃。”
“可是……”
“别可是了，多事之秋，自保为上。”
直到吃完饭，离开叶子明家的时候，程涛还是想不通，昔日里雷厉风行的叶局长，能把女儿宠到天上的叶局长，为什么工作组一来，变得这么老实了。
自保为上？叶子明在女儿的事情上，什么时候想过“自保”两个字？
工作组权力大是不假，黄文强是一把手也不假，但叶子明在临江经营这么多年，即使不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在很多事情上也有转圜的余地，话语权还是有的。
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带着这些疑问，程涛胸中的愤懑越积越多，也不想回家，晃晃悠悠地打了辆出租车，准备回单位睡觉去。
坐在出租车上，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他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这座城市了。
准确地说，是看不懂自己所在的这个系统里发生的事了。
以前，叶子明给他的任务是在大队长的位子上，隐忍，明哲保身，可一旦出了什么事，叶子明都会站出来替他扛着。
现在，连叶子明自己也要明哲保身，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正疑惑间，出租车拐了个弯，驶进一条近路，街角有一个咖啡厅，本来很不起眼，但如果有熟人坐在那里，还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师傅停车！”
程涛付了钱下车，走进咖啡厅，在离叶晓静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偷偷往那边看。
叶晓静对面坐着工作组的赵琳，在刚来临江，到市局开动员会的时候程涛见过，就坐在周江的旁边。
他们两个在一起干什么呢？
为了不引人注目，程涛点了一杯咖啡，遮住半张脸，偷偷看了起来。
赵琳交给叶晓静一个黑色的手指大小的长条状东西，离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两人鬼鬼祟祟的，基本上都是赵琳在说话，一边说话还一边左右张望，好像怕被人发现似的。
叶晓静没说什么，接过那个东西后，一直在听赵琳说话，不时地点头。
程涛从兜里掏出口罩戴上，站了起来，叶晓静背对着他，所以看不见他慢慢走了过来。
他低着头，慢慢往前走着，准备找一个近一点的桌子，背对着她们，才能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兄弟，有什么事吗？”
程涛的肩膀突然被人搭了一下，正要回头，只感觉后颈猛的一麻，失去了知觉。
郭峰将他砸晕后，迅速接住他的身体，神不知鬼不觉地拖了出去，放进后面座位上，锁上车门，又坐到前排，继续盯着咖啡厅。
程涛醒来的时候，揉了揉眼睛，看到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再仔细一看，居然是江北刑警队的审讯室。
虽然坐在审讯室里，但自己的手脚并没有戴上手铐和脚镣。
这里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没有看守。
他刚想站起来往外走，办公桌上的电脑显示器后面，突然站起一个人来。
“叶局？”
程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由自主地坐了回去，“这是怎么回事？”
叶子明慢慢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脸色严肃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
“告诉我，你今天在咖啡厅看到了什么？”
程涛想了想，说：
“我看见了晓静，对，她跟工作组的赵琳在一起，两人说了很多话，赵琳好像给了他一件什么东西……”
“你什么都没看见！”叶子明突然打断他，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浑身散发出一股不容辩解的威严。
程涛心里一惊：这感觉似曾相识，那个不怒自威的叶局，又回来了。
可是，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程涛干了这么多年刑警队长，逻辑思维也是高于常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恍然大悟道：
“哦！你的意思是……”
“你只需要知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其他的不要多问。”叶子明沉声道。
“叶局，你连我都不信？”程涛有些不快地问。
叶子明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说道：
“你儿子小学快毕业了，老婆也没个正式工作，照顾好家里就行了，危险的事，少掺和。”
“既然危险，那为什么让晓静……”
“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叶子明的语气又变得严厉起来，回头瞪着他，那眼神，仿佛只要他敢说半个不字，立马就会扒了他的皮一样。
程涛咬了咬牙，想再说什么又不敢，最后只能低头说了一个字：
“知道了。”
……
叶晓静因为来得突然，所以被暂时安排在董事长办公室外面的小房间。
在这里上班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也没有什么活儿。
她望着宋儒生办公室的门，托着下巴在想，到底怎样才能进到那间屋子里去呢？
宋儒生每天回来，只是微微一笑打个招呼，就直接进了自己办公室，房门紧闭，出来的时候也会带上房门，她根本没机会进去。
来了这么长时间，她也不好意思闲着，所以找了两个水壶，到茶水间打了两壶开水，准备给宋儒生送一壶过去，顺便再问问有没有其他要求。
正准备敲门，宋儒生从里面拉开门出来。
“宋总，您要出去啊，不好意思，我打了两壶开水，准备给您送一壶呢。”叶晓静说。
宋儒生微微一笑，把西装穿好，然后把门带上，说：
“我房间里有直饮机，你也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还喊我叔就行。”
“好的宋总，哦……宋叔，您要出去啊？”叶晓静问。
“对，出去跟人谈点事。”宋儒生说着就往外走，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对叶晓静说：
“哦对了，你要是这会儿没工作，就帮我整理一下办公桌，门禁还没输你的指纹，密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