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勇想起出发之前,蔡诚跟他再三强调的那句话:
“干掉两个证人,其他人一概不能动,特别是方铎。”
蔡诚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袁勇这次的首要任务,是快刀斩乱麻地除掉两个关键证人,尽量不要和警察发生冲突,如果无法避免,那么最后的底线就是留方铎一命。
然而此刻,袁勇脑海里又浮现起当初方铎在江上死死追捕他的场景,以及自己后来为了躲避警方通缉,整容以后人不人鬼不鬼的痛苦。
当时的整容手术做得不是很成功,直到现在他脸上的肌肉还很僵硬,而且故意破坏了声带。
所以,面对眼前奄奄一息的方铎,他已经动了杀心。
“老板的意思,是干掉两个证人,以及方铎。”袁勇淡淡说道。
“好,那就抓紧动手,我们在车上等你。”雷刚收起军刀,背过身去,带人走了。
袁勇仍然心有不甘,这么让他死了,那就太便宜他了,于是他用枪把再次重重砸向方铎的后脑勺,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自己兴奋地说道:
“北山分局刑警大队长,呵呵!你知道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有几个想查那个案子吗?最后不还是乖乖地夹起尾巴做人?你一来就想把天翻过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你觉得一个叶子明就能罩得住你?你还真不知道临江的水有多深啊!
哈哈!哈哈哈!
现在喊声勇哥,然后求我!求我放了你,以后对我唯命是从,我就可以留你一命。”
方铎头上的鲜血已经流进眼睛,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嘴唇蠕动了一下,轻声道:
“放了我,我还是会……要你的命。”
“找死!”
袁勇怒不可遏,猛的一拉手枪套筒,手指慢慢扣动扳机。
啪!
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
方铎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想起自己以前看过一个灵异的视频,一个人死后,跟身体大小一样的灵魂,像透明的又有点发白的云,慢慢从身体飘出来,停在上空两三米的地方。
那灵魂,一低头就可以看到自己已经死去的身体。
现在,我的灵魂也快要飘起来了吧?
晓静,下辈子再见吧。
小盼,照顾好妈。
爸,你知道我有多想跟你一起吃顿年夜饭吗?
为什么自己死得这么快?在子弹射中身体的时候,一点疼痛感都没有?
可能是其他地方太痛了吧,而且死得太快,所以没时间感受新的疼痛了。
扑通!
方铎听到身边响起一个声音,本能地睁开眼睛,看到袁勇的身体慢慢歪了下去,斜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还睁着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回事?我没死?
方铎疑惑间,听到远处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是人的脚踩在湿润的泥土上发出的声音。
“方铎!方铎!”紧接着有人喊他的名字。
方铎用尽力气,低了低脖子,又微微抬起胳膊,把自己眼睛旁边的血擦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跑来,那人一边跑还一边笑,嬉皮笑脸的样子很像刘帅。
“原来……帅帅没事,太……好了。”
方铎头一歪,昏了过去。
李虎用胳膊托住方铎的头,拼命大喊着,但怀里的人像死透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他赶紧伸出手指去探方铎的鼻息,还好,有呼吸,应该只是暂时昏厥过去了。
这时,高速公路旁边传来一阵叫喊声,十几个警察正在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方铎的名字。
李虎朝天空开了一枪,然后掉头就跑。
雷刚四人坐在车里听见了警察的叫喊声,也顾不得袁勇了,一脚地板油车子就蹿了出去。
……
三天后,方铎躺在病床上,终于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床边的叶晓静,他虚弱地问:
“帅呢?其他人……怎么样了?”
叶晓静听到他的叫声,一阵惊喜,但随即目光又黯淡下来。
“怎……么了?”方铎问的时候,心里已经感到一丝不祥。
“方铎。”叶晓静哇的一声伏在被子上大哭起来,“刘帅没了……”
“胡说,我昏迷之前还……看到他了,是他……救的我。”
“方铎,刘帅真的没了!他们都在开追悼会呢!”叶晓静身体颤抖地哭着。
方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身体瞬间被抽空了,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他觉得这是梦,于是闭上眼睛,想让自己从梦中醒来,然后睁眼立刻就能看到嬉皮笑脸的刘帅,听他说话,听他贫嘴。
“程队,这事我听说了,我相信方铎不是这样的人!”
“铎哥,能让我跟你一块儿审吗?”
“喊刘哥多生分,你可以喊我帅哥!”
“铎哥,听我句劝,千万别娶我师父,要不然能天天怼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小爷我会看相知道不?……要不咱俩打个赌?一会儿回到临江,一旦进了审讯室,先交代的那个人肯定是你!到时候,哼哼!”
方铎扯开被子,下床就要冲出去,却没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插着吊水的针头,把旁边挂水的铁架子带倒了,手上的针头也渗出鲜血。
“方铎,你干什么去!”叶晓静大声问道。
“在哪里办的追悼会?!!”方铎一把拔掉手上的针头。
叶晓静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挡不住他的,于是说了一声“我陪你去!”拉着一瘸一拐的方铎就往外跑。
半小时后,方铎出现在遗体告别现场,一眼就看到了大厅正中央的那口深深的长长的棺材。
“刘帅!”
方铎一瘸一拐地冲过去,趴在棺材上,放声痛哭起来!
刘帅安静地躺在那里,已经化了妆,脸色微微发红,像是睡着了一样。
“啊!!刘帅!!!”方铎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一个全身穿着黑色素衣的女子步履蹒跚的走过来,在方铎身后站定,拉了拉他。
方铎回头,“施……”
那个“岚”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她重重一巴掌扇在脸上。
“你怎么不死?为什么要让我丈夫死?你还我丈夫!!!”
“你怎么不去死!!!”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滚啊!!!”
施岚脸上挂着泪痕,她已经哭干了眼泪,此刻双眼通红,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来,最后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方铎想去扶她,却听到她突然变得平静的声音:
“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现在就滚,能死了更好。”
施松涛也慢慢走到方铎面前,老泪纵横地问:
“方铎,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方铎没说话,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哽咽着,抽泣着,抹了一把眼泪鼻涕,一瘸一拐地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