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
方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下去，于是问道：“老华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当然有。”李虎弹了弹烟灰，眼里闪过一丝孤傲，说道：
“你们四个人，除了你之外，其他三个人，包括你女朋友的过去，我都查了一遍，最后发现，就那个陈鹿鸣最可疑。”
方铎心中一凛：果然如此。
“为什么？”
“因为这个陈鹿鸣的身世非常可疑，他本名林鹿鸣，所有的履历档案里填的父母一栏，全都是鹿小生的老板夫妇，但其实，他的亲生父母在他四岁那年就死了，然后他被送到了望北孤儿院，知道现在的欣冉孤儿院吗？”
“当然知道。”
“这个望北孤儿院，就是欣冉孤儿院的前身。”
“什么？！”
方铎怎么也没有想到，陈鹿鸣的身世这么复杂。
亲生父母双亡、被送进孤儿院就算了，关键是他从小长大的孤儿院，就是他现在每天监视的那个孤儿院！
现在的欣然孤儿院有重大涉案嫌疑，他居然让一个从小在那里长大的人，去监视那个地方！
而且自己身世的秘密，陈鹿鸣从来没说过。
这就更可疑了。
“你是怎么查到这些信息的？！”
因为这个消息太炸裂了，方铎必须核实它的真伪。
“我从陈鹿鸣小学一年级的班主任口中问到的，然后顺着这条线，一路查到了以前望北孤儿院的老院长身上，可惜的是，老院长去年已经去世了，但我从他儿子家里收藏的遗物中发现了这个。”
李虎往板床下面的木板缝隙中摸了摸，摸出一个U盘，交给方铎。
“你仔细看看U盘上面，刻着两个小字，望北，我插在电脑上看了，里面有一些电子表格，还有文字档案。
其中一个表格里有林鹿鸣的名字，但那些文字资料打不开，你需要找人，把里面的数据恢复完整才行。”
“你为什么不恢复好再交给我？”
“笑话。”李虎扯了扯被子，露出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绒衣，又指了指旁边搭在椅子上的薄外套，问：
“你看我像能付起那个钱的人吗？再说了，你们局里现成的免费的不用，为啥要自己付钱？”
方铎一想也是，现在梁贝贝进组了，这种恢复U盘数据的活儿交给她就行了。
临走之前，方铎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扔给了李虎，又把手机号留给他，对他说：
“我身上只剩这么多了，以后有困难再给我打电话。”
李虎也没客气，把钱塞进军大衣口袋里，嘴上却说道：
“我现在有钱，上次宋儒生给的工资，好几万呢。”
方铎不禁想笑，李虎这家伙表面给人的印象是憨厚老实，还有点呆呆愣愣的，可是在要工资的时候却可以牺牲工友的利益来换取自己的利益，在博海和宋儒生那些人眼里，是典型的小人。
可他暗中却当着警方的特情，为侦查破案贡献了很大的作用。
这种人，很难用好坏来界定。
不过，那些一看上去就是好人的人，也当不了特情吧。
第二天，方铎通知梁贝贝一大早来到秘密办案点，其他人全部在家里待命，不许过来。
然后他独自一人裹着厚厚的羽绒袄，来到办案点，把李虎给他的那支U盘交给了梁贝贝，让她恢复里面的数据。
“你怎么啦？气色这么差。”梁贝贝看着方铎苍白的脸问。
“没事，昨天晚上睡觉受凉了。”方铎连着咳嗽一阵。
“就这么点儿事，还用搞得这么神秘啊？”
梁贝贝笑着把U盘插进电脑，恢复起来。
方铎走到院子里，看到处脏乱破败的杂物，还有简陋的花园里正在吐芽的柳枝，站在那里发呆。
他昨天一晚上没睡好，梦一个接一个：
一开始是U盘数据恢复之后，发现里面的资料并不能说明陈鹿鸣是内鬼，就在这时，博海蔡诚他们张开血盆大口，撕开陈鹿鸣的身体，瞬间取走了他的五脏六腑，陈鹿鸣捂着流血的伤口，伸手向方铎求助：
“铎哥，救我，我是被他们陷害的。”
方铎向他伸出手去，想要救他，可就在这时，陈鹿鸣露出狰狞的面目，在方铎胸口捅了一刀。
方铎临死前对他开了一枪，两人都死了。
突然画面一闪，方铎好像没死，郑盼来到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其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地问：
“哥，你能把鹿鸣还给我吗？”
“哥，你能把鹿鸣还给我吗？”
“哥……”
方铎被吓醒了，虚汗已经浸湿了后背，他突然觉得很冷，应该是发烧了。
尽管夜里吃了两片退烧药，现在还是忍不住想咳嗽。
他扶着那棵吐芽的柳树，又重重地咳了几下，感到早上喝的白粥在胃里翻腾，忍不住想吐。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梁贝贝清脆的嗓音：
“方铎！搞定了，你快来！”
方铎的手离开柳树，想走进屋里，却发现身体有些打摆子，站立不稳，突然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梁贝贝听到声响，赶紧跑出来。
“方铎你怎么啦？方铎！”
把他扶到屋里坐下，梁贝贝一边拿起手机一边埋怨道：
“真是的，为了破案连命都不要了，你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咳担不起这个责任，必须赶紧叫救护车！”
她说着就要打电话，却被方铎一把抓住了胳膊，手机也险些掉在地上。
“我……没事，把U盘，U盘里的数据……给我看。”他虚弱地说道。
“真是不要命了，真不要命了，给你看吧，看吧，我不管了。”
梁贝贝把电脑一推，方铎拖着鼠标看了起来。
U盘里，那些表格和资料已经全部恢复好了，方铎一个个点开来看。
一个《入院花名册》的电子表格里清楚地记载着林鹿鸣的名字、出生日期、个人详细资料。
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当方铎点开一张《社会资助登记表》的时候，还是摧毁了他对陈鹿鸣的最后一丝幻想。
因为那张表上清清楚楚地填着：
姓名：林鹿鸣。
性别：男。
年龄：6岁。
被资助类型：首次。
资助人：宋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