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鹿鸣捂着半张脸,左右看了看,表情很不自然地说:
“这家我以前吃过,不好吃。”
“是吗?巧了,我也吃过,觉得味道还不错啊,没关系,就在这里吃吧。”
“还是别了……铎哥你不知道?”陈鹿鸣紧张地看了看周围,把头伸过去,小声说道,“这家店,是我们家的。”
方铎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看陈鹿鸣一副紧张的样子,也不禁感到好笑:是你家店就你家店呗,那么紧张干什么?
“怎么,怕我吃饭不给钱啊!”方铎调侃道。
“不是。”陈鹿鸣捂着自己的胸口下面,“以前我爸妈没时间给我做饭,就老让我在这里吃,现在我一听鹿小生这个名字就反胃!”
“为什么刚才不直接告诉我这家店是你家的?”方铎见他刚才犹豫了,于是又问道。
“唉!”陈鹿鸣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最近市局人事科让每个人都填什么个人信息登记表,有一项就是个人以及近亲属经商办企业的情况,我就没敢填。”
“为什么不如实填写?”
“谁知道他们让填这些东西干嘛的呀?说只是统计一下,可我听说是要查每个人有没有违规插手经济纠纷,还有利用手里的职权,在自己的辖区为家里的企业不正当谋利的,我们家在几个区都有分店,你说这事儿,我怎么说得清啊!”
陈鹿鸣说完,满面愁容地挠了挠头。
“这种没完没了的内部调查,是挺讨厌的,搞得我们一点秘密都没了。”方铎也点头说道。
“就是啊!你说咱们这样的小民警,有什么权力啊,真正该调查的他们又不敢查,像市局领导那样的,才是真正有权,他们动动手指头,就……”
傻傻的陈鹿鸣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市局领导里有一位就是方铎未来的老丈人,所以硬生生地把话停住了,尴尬笑了笑,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其他局领导,不包括叶局长。”
“行了,你就是说了也没事,既然你不想在这里吃,咱们就走吧。”
“哎?铎哥你不是说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我吗?怎么不聊了。”
“路上聊。”
路上,陈鹿鸣一直在问方铎说的那个重要任务是什么,方铎等两人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才停下来问他:
“鹿鸣,这个任务需要绝对的保密,出了专案组的同事,跟任何人,包括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能说,你能做到吗?”
“能!”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方铎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你当初当警察的时候,家人有没有前科这种事,已经政审过了,说明没有问题,我现在问你,你身边的其他人里,有没有前科人员?”
陈鹿鸣心里立刻想到了熊磊,他面露难色,皱起眉头犹豫了:
熊磊是吸毒人员,这才内网里都是登记在册的,如果他说了,方铎肯定能查到。
但是他一直很忌讳这个,一个警务人员跟吸毒人员走得那么近,关系那么密切,如果传出去了,对自己对熊磊都没有好处。
陈鹿鸣犹豫着,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方铎,发现他正用冷冽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这才想起来,以方铎的审讯水平,自己这点小心思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于是一咬牙说道,“有!但是铎哥,你要替我保密,我才能告诉你。”
方铎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
“他叫熊磊,从小跟我一块长大的,比我大两岁,我们俩关系特别好,上学的时候,他一直比我成绩好,样样都比我优秀,所以考上了重点大学。
毕业之后,他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而且很快就当上了部门的一个小领导,但是有一次在招待客户的时候,被人带着开始吸毒,从那时候开始,就再也戒不掉了。”
“你是不是经常去见他?”方铎突然揪起陈鹿鸣的衣领问道,“说!你有没有沾毒品!”
也不怪方铎这么激动,他以前办过贩毒案,亲眼见到过一个好端端的人,吸毒以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在他心里,早已把陈鹿鸣当成自己的兄弟,所以即使没有这次任务,方铎也绝不允许他沾染上这种害人的东西。
“没!没有!绝对没有!”陈鹿鸣吓得直摆手。
方铎这才放下他的衣领,帮他捋了捋。
“铎哥,你要不相信,我带你去见他!”
方铎跟着陈鹿鸣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一片卫生条件很差的居民区,临江人都知道,这里相当于本地的贫民窟,在这里住的,都是没钱的穷人,连温饱问题都不一定能解决,才会住在这种租金很便宜的房子里。
爬到三楼,陈鹿鸣推开一扇木门,方铎看到这里只有一个房间,最多二十个平方,屋里摆着两张旧桌子,还有一张破床。
靠墙的桌子上摆着一张黑白的遗像,是个女人的照片。
床上睡着一个人,上面盖着厚厚的被子。
一个老头正坐在凳子上抽烟,见陈鹿鸣进来,立刻站起来挤出笑容,“鹿鸣来了。”然后把烟头掐灭在桌上的半只易拉罐里。
“熊叔。”陈鹿鸣点了点头,跟他介绍道:
“这位是我同事,我带他来看看磊子。”
“也是警察?”
熊叔眼睛瞪了方铎一眼,又看了看陈鹿鸣,投去征询的目光,意思是问他带来的人可不可信。
“放心吧熊叔,这也是我的好哥们,他不会把磊子抓走的。”
“唉!不送去强戒就行。”熊叔叹了口气,又坐下了。
“为什么不能送去强戒?”方铎小声问了问身边的陈鹿鸣。
可就在这时,陈鹿鸣还没说话,床上的人好像听到了那个词,突然翻了个身想爬起来,但立刻传来一阵咣咣啷啷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人看见陈鹿鸣,马上掀开被子想要跑过来,但又被重重地拉回床上。
方铎这才看清,这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眼窝深陷,重重的黑眼圈,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双脚已经被铁链牢牢锁在床尾。
“鹿鸣!”那人大声喊道,“鹿鸣!鹿鸣鹿鸣!快,快给我点粉,给我点!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是的话你就给我!快给我!!!”
他喊到最后,声音已经变成歇斯底里的吼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