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秘书给两人倒了水，放在桌上，知道他们有事要谈，于是识趣地出去了，临走前带上了门。
方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贺言成听得很认真，中间还抽了两根烟，结果第二根还没抽完，方铎就说完了。
贺言成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摸着自己的额头想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难看。
看到他的神情，方铎有些好奇，不禁心里想道：难道，那位上面的人，是贺言成都忌讳的人物？
这是那样的话，这个案子还真不好办了。
“贺市长，如果你为难的话就算了。”方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但我不会放弃这个案件，就是把临江市搅得鸡犬不宁，我也要还受害人一个公道。”
“哎，你先坐下。”贺言成往下摆了摆手，“经历了那么多事，按说也该成熟了，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方铎微微低头，没说话，等着他把话说完。
贺言成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走到文件柜前，拿出一份红头文件，左上角写着“秘密☆五年”几个字。
“按说，你这个级别，这种文件不能给你看，但你也是司法系统里靠得住的同志，看看吧。”贺言成把文件放在方铎面前，继续说道：
“最近省里要搞一次针对政法系统的专项整顿，昨天的常委会上，政法委书记刚开过会，要求全市各级领导干部都要以身作则，坚决不允许插手司法系统的案件办理。”
方铎翻了几页，看出来这是以省委的名义下发的文件，正如贺言成刚才所说，是针对政法系统的一次整顿，而且规格很高，文件里的措辞非常严厉，不像是走走过场那么简单。
趁着方铎看文件的时候，贺言成又接着说道：
“实话不瞒你，省里已经放出风了，这次必须要抓几个反面典型，杀一儆百，所以，谁撞到枪口上，算谁倒霉！而且……”他压低了声音，“听说省里还有派工作组到部分地市，虽然不一定到临江，但现在是人人自危啊。”
看完了文件，方铎还了回去，说：
“这是好事啊！刚才我也说了，宋瑶这个案子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贺市长你想想，谁能让宋儒生这么忌讳？所以我怀疑很有可能，要不然就是某个在位的领导，要不然就是某个比他势力更大的商人，而且这个商人，估计跟大领导也脱不了干系。”
“你说的有道理啊！”贺言成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用一种赞许的眼光看着他，“没想到你现在想问题想得这么深。”
“呃，你刚刚还说我沉不住气来着。”
“哈哈！不矛盾，不矛盾！”贺言成大笑道，“这样吧，这件事呢，我现在肯定不能明目张胆地给你们市局的领导施压了，但我可以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帮你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
“那太好了！”方铎和叶晓静惊喜道。
但领导说话都不喜欢说得那么满，所以贺言成摆了摆手，接着说道：
“别高兴得太早，这种多事之秋，我估计我能做的也很有限，所以你那边也不要停，继续查，查的过程中注意方式方法，不要跟人硬碰硬，只要你不被人抓到把柄，关键时刻我还是能帮你说两句话的，懂吗？”
“嗯，懂了。”
方铎真是庆幸自己遇到了贺言成这么一位贵人，自己从一开始的横冲直闯，到现在能冷静地思考问题，很大程度是受到了贺言成的影响。
跟这种有人格魅力的领导接触多了，总能学到点东西。
回去的路上，方铎和叶晓静的心情豁然开朗，同时也不禁慨叹：这些领导的水平也参差不齐，像贺言成这种，虽然有时候在陌生人面前喜欢摆一摆官架子，但总体上还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
而有些领导就不一样了，如果方铎的推测得到验证的话，那位腐败的领导，简直就是个败类！人渣！
路过金苹果KtV的时候，方铎往马路对面看了一眼，KtV门口停了几辆警车，闪着警灯。
他调头回来，把车停在警车后面，下来看了车牌号才知道，原来是分局治安大队的警车。
看来程涛那家伙，也不是那么怂嘛，肯定又跑到分局领导跟前告状去了。
方铎知道，这种清查只是临时性的，起不了什么作用，最后也就是罚点款，最多停业整顿几天，就完事了。
于是他也不打算进去看了，转头就要走。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警服的胖子从KtV大厅里出来了，帽子戴得歪歪斜斜的，那胖胖的身材，穿着警服都显得滑稽，不过方铎还是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隋大队好，带人清查呢？”
“嗯。”隋建民点了点头，伸手把后面另一个胖子薅到面前，瞪着眼珠子对他说：
“还不给方大队长道歉？”
方铎定睛一看，才发现隋建民薅过来的胖子原来就是曹旭，他点头哈腰地堆着一脸的笑，走到方铎面前，说：
“方大队长，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原谅。”
“等一下。”
方铎看了看隋建民，又看着曹旭，皱眉问道：
“这我就不懂了，你道什么歉的？”
“嘿嘿！我不知道那女孩是您的朋友，她来我们这里唱歌，我没保护好她，该死，该死！”
说着，他就扇了自己几个巴掌，看上去还真使劲了，发出啪啪的声响。
“你先别动。”方铎拉住他的胳膊，对隋建民说：
“隋大队，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有人报警在这家KtV里被人强奸，警方该怎么查，就怎么查，现在曹总突然给我个人道歉，算是怎么回事？”
隋建民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瞥了方铎一眼，道：
“程涛说你轴，我还不相信，差不多得了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如果接受他的道歉，就意味着这个案件就此结束，不再查了？”
“哎哎哎，我可没说过这种话啊。”隋建民连连摆手，转身就上了警车，扔下一句话：
“曹总，你记住了，明天记得把罚款交了，还有，立刻停业整顿。”
然后，他又翻眼瞪了瞪方铎，说道：
“如果有人还是不满意呢，我就无能为力了，收队！”
隋建民一声令下，几辆警车拉起警笛，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