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是办法，起码小区里入室盗窃内衣，猥亵这些事情你是跑不掉的。”
审讯室里，刘帅对张小雷说道。
自从他被方铎抓进来，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这小子就像哑巴了一样，不说话，也不吃不喝，就一个动作，低着头。
方铎在监控室看着镜头里的张小雷，一直在思索着怎么才能撬开他的嘴。
毕竟这种案件，嫌疑人的口供很重要，因为如果他不交代，最多只能定他在别人内衣上射精的那几起案件，以及在王萌萌家被抓现行的强奸未遂。
其他的，连入室猥亵都定不了。
“别给脸不要脸！”刘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在王萌萌家，如果不是当场被抓，你都要把那女孩强奸了！还想赖账不成？”
张小雷抬头看了看他，扯了扯嘴角，还是没说话。
刘帅看着他那不屑的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对于这种强奸猥亵的变态，他一上来就没有好感，就像王春说的那样，犯罪是有鄙视链的。
还不如打架斗殴故意伤害那种来得光明正大些。
旁边的叶晓静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心里很着急，只是脸上没表现出来而已。
她和方铎一样，在快速思索着对策。
张小雷这种人，天生敏感，性格非常内向，多年承受着被人看不起的眼神，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一遍遍摧残着他的自尊心。
自信心，这玩意早就没有了。
自己的身高，长相，家庭，没有一样可以给他自信的。
他多年过着独来独往的生活，活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他的想象没有边际，甚至很多梦想都已经实现了。
自己可能是个高富帅，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多的资源和权力，男人都对他俯首称臣，不敢忤逆，女人对他青睐有加，百依百顺。
女人？
审讯室里的叶晓静，和监控室里的方铎，同时想到这个绝佳的突破口，眼里同时闪过一丝光芒。
方铎迫不及待地要去审讯室，可有叶晓静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知道那个冬天，是难得的暖冬，天气不冷，我还经常跟同学一起骑自行车出去玩儿，我们还议论，全球气候是不是都变暖了，人类是不是快要灭亡了。”
张小雷没抬头，眼睛却往上翻，阴翳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几秒，可叶晓静却话锋一转:
“但冬天毕竟是冬天，即使河里没有结冰，但是人掉进去，也会感到刺骨的寒冷，四面八方的水一齐灌进衣服里，这不是一个初中生能吃的苦。”
张小雷微微抬头，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叶晓静却微微一笑，仿佛隔空给那个冬天的湖面撒下一缕和煦的阳光。
她摇摇头，面露遗憾道:
“可这一切，孙浩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因为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意识，没有一丝知觉……”
张小雷的身体在颤抖，可他强行压下自己激动的情绪，让自己稳定下来，说了一句:
“警察办案都是在讲这种无厘头的故事吗？”
叶晓静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因为那样的话，就会被他带着节奏走。
她微笑着站起身来，慢慢往前走，脸色突然一变，用极快的语速说道:
“就是因为他没有一丝知觉，所以即使冰冷刺骨的河水从脖子灌进去，也是感觉不到的，对吗！”
张小雷这次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眼前这位身穿警服的女警官。
叶晓静不慌不忙，俯下身来，与他对视着，又放慢了语速说道:
“不要误会，我说的从脖子灌进去，不是河水灌进脖子周围的衣服里，而是从被人割断的脖子灌进去！”
“你要干什么！干什么！恐吓我！”
张小雷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挣得手铐哗哗响，目光里满是惊恐。
似乎，在这个只有十几个平方的审讯室里，当着两个警察的面，他又回到了自己的那个世界，而且突然闯入那个世界里最隐秘的角落。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自己回去的。
而是被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警一把推进去的！
他无力抵抗，只觉得心头被人猛的戳了一刀。
张小雷汗如雨下，他终于能体会到，当初自己突然捅了那人一刀，对方是什么感觉了。
这么多年，那件事一直在心头挥之不去，他做过噩梦，受过煎熬，受不了的时候，只能用“复仇”来安慰自己。
那种人渣都能犯罪，我为什么不能？
我是被迫复仇！替天行道！
“我是为了萌萌！”张小雷突然喊了出来。
“嗯，这才像条汉子，敢作敢当。”叶晓静的语气舒缓下来，拍了拍张小雷的肩膀说，“说实话，我们去找过王萌萌了，从她说的话里我们得知，那件事真不能全怪你，而且王萌萌这个人，啧啧啧……也狗眼看人低，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撕掉你给她写的情书。”
“住口！”
张小雷愤怒地拍打着审讯椅上的铁板，吼道:
“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萌萌，警察也不行！”
刘帅在一旁听得直纳闷:真服了你这个老六，要不是警察拦着，你都要跑到人家床上，把人强奸了。这不叫侮辱？现在我们说两句难听的，你就不乐意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一拍桌子怒道:
“你都快把人强奸了，还说我们侮辱她？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你才是狗屁逻辑！”张小雷未加思索便回骂了一句，“你懂什么？那是我对萌萌的爱，只是她现在还不能明白而已，不过也没关系，等到她怀了我的骨肉，孩子生出来，我至高无上的血脉就能延续下去，我死而无憾！”
这一次叶晓静也愣住了，饶是她学到了方铎的三分功夫，知道怎样与变态的嫌疑人交流，此刻也快被搞败了——
强奸女生，是对人家的爱？
还至高无上的血脉？
你不会以为自己是秦始皇转世吧？
她一时哑口，毕竟她不是变态，像这种变态之间才可以交流的私人问题，她真的接不下去。
她现在特别希望，那个一直在审讯室里待着的家伙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