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成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了方铎的顾虑，于是叹了口气，笑道:
“你小子啊！还挺谨慎的。这样吧，你老师的案件，和那两个孩子溺水的案件，你可以不说，我们只商量有关我儿子的案件，行吗？”
“那太行啦！”
叶晓静把话接过来，一脸萌笑地看着贺言成，说:
“只是，您也知道，方铎在查案的时候，性子太直，保不齐就会得罪某些人，也经常会遇到阻力，还希望您以后能……”
“这个你们放心，只要为了查案，做得不太过分，我保你！”
叶晓静感激地望着贺言成，重重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
“还有个问题。”
“你说。”
“以方铎现在的级别，可能有些卷宗啊，陈年的证据啊什么的，接触不到，所以……”
“这个好办。”贺言成稍加思索，说:“一下给你提个大队长，别人怕是也不服你，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先当个副大队长吧，只是个台阶，以后找个理由再把你推上去。”
“那太好了！贺部长您先忙，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叶晓静拉着方铎就匆匆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方铎一直没说话，叶晓静沉不住气了，问:
“你……怎么没怪我擅自替你做主？”
“你是说提拔当领导的事？”
“嗯，我知道，你一直对这些东西不在意的，我都准备好被你骂了。”
“以前不在意，不代表现在不在意。”
“哟呵？我没听错吧，这是我认识的小方童鞋吗？”
“没大没小的，喊师父。”
“去你的。”
……
马展宏在派出所的调解室，坐在藤椅上，悠闲地喝着茶。
他最近心情不错，儿子出国读书的手续办好了，虽然是自费，耗费了他大半生的积蓄，但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眼前的屋子里，一男一女，都二十多岁，正吵得面红耳赤，女孩话里带着爹，男孩话里带着娘，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要打起来。
马展宏对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摔，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一对男女都转头看着马展宏。
“等着我调解？”马展宏瞪了两人一眼，“做梦！”
马展宏走到两人面前，指着他们说:
“元儿，小梦，你说你们俩这个月都第几回了？哪次吵完架都不用别人报警，自己就跑到派出所了，合着就等你马大爷给你调解是吧？”
两人不说话，马展宏上去一巴掌拍在那个叫“元儿”的男生后脑勺，骂道:
“你小子是闲着没蛋拽了是吧，存心来给马大爷添堵？我告诉你，大爷一点儿都不堵，你们乐意吵，就继续留在这里吵，大爷还有事儿，就不奉陪了！”
原来，这吵架的是小两口，都没工作，平时就在家啃老，男的玩游戏，女的拍视频，互不打扰。
但玩累了，闲着没事干，就总得拌两句嘴，拌着拌着就会吵起来。
有一次半夜吵架声音太大，邻居报警了，说是噪音扰民，马展宏出的警，苦口婆心的一顿劝，才给调解好。
结果这小两口上瘾了，一闲下来就故意吵架，也都心照不宣，吵着吵着，就自己主动跑派出所来了，就等着马展宏给他们调解。
说白了，就是生活空虚，闲得蛋疼。也难怪马展宏那副态度。
“哎，别啊，马大爷，您还没给我们上课呢。”元儿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是啊马大爷，我还等着聆听您的谆谆教诲呢，我们夫妻矛盾这么严重，您可是人民警察，怎么能不管不顾呢。”小梦也跟着说道。
“嘿！你们夫妻俩，感情好着呢！”马展宏瞪了他们一眼，“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就是，求求你们了，找个班儿上吧，实在不行就进厂打螺丝！累一天，还有劲吵架？恨不得抱在一起啃！”
小梦的脸微微一红，扯了扯老公的袖子，小声道:“看这老家伙今天是有事儿，咱们改天再来吧。”
“行！”
夫妻俩搂搂抱抱地出了派出所。
马展宏今天确实有事，高军约了他下班以后喝酒，都快六点了，电话都打了好几回。
他赶紧换下了警服，骑着自己的电驴一溜烟儿地跑了。
……
“怎么样，最近不错吧？儿子出国了，看你一天到晚乐得屁颠屁颠的。”
高军一边开酒，一边说。
当着高军的面，又没有外人，马展宏也不藏着掖着，“那可不，我现在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喽！来，喝酒！”
高军刚倒好酒，他就端过来酒杯碰了一下，要喝下去。
“等一下，没看见什么酒吗？”高军正襟危坐，说道。
马展宏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茅台，而且看包装，已经有些年份了。
他咽了咽口水，心里挣扎了半天，才把酒杯推过去，说:
“要不，你再把酒倒回去吧，哪一次你开好酒，都没有好事！”
“甭废话！我这酒都打开了，你给我说这个？”
高军瞪了他一眼，又把酒杯推了回去，继续道:
“喝吧，你没有负担了，该喝的就喝，该说的就说！”
“嘁！”马展宏白了他一眼，把酒杯拿过来，一仰头喝了下去，说:“当了几天的破领导，拽什么文啊，明显的话里有话！”
“我就是话里有话！”
高军神色一凛，脸上的法令纹愈发清晰，“以前，你说怕他们报复你儿子，我理解，现在你儿子是出国了，那两个孩子呢？还有那个老师，他们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快十年了，我不信你这个警察能心安！”
“我不心安又能咋滴！”
马展宏也是个暴脾气，把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摔，怒道:
“你以为我没发现疑点？可我刚说第二天要尸检，老婆就被人从家里带走，转了一圈儿又给送回来。儿子被陌生人带去‘补习’！局纪委直接从我家床底下搜出来十万块钱现金！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
马展宏说到最后，已经是在“吼”了，好在是包间里，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高军当了几十年兵，也是个不会拐弯的，猛的一拍桌子，“你给我横什么横！你说的是过去，我说的是现在！”
马展宏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抹了抹满是皱纹的眼角。
“马展宏！我还不了解你？！”高军继续吼道，“当时尸体就放在你们刑警队，以你的性格，你要是没偷偷地尸检，我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