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警官，方警官……”
贺言成喊了好几声，才把方铎从愣神里拉回来。
“嗯？”
“你觉得，是被人拐卖了吗？”
“应该不是，那一年你儿子都十八了，不可能是拐卖。”
“那是怎么不见的呢？”
“我觉得凶多吉少，很有可能是被害了。”
方铎说出这句话，贺言成的身体都快瘫在椅子上了。屋里昏黄的吊灯映在他脸上，仿佛突然老了十几岁。
徐雅清的案件，还有许晓光、倪松溺水案属于警务秘密，方铎在犹豫，要不要问贺言成，没想到他先开口了。
一个绝望的声音响起，贺言成问:
“就像……那两个淹死的孩子一样？”
他突然抓住方铎的胳膊，接着问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两个孩子淹死了，起码找到了尸体，我儿子呢？什么都没有！就像从这个世界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头上青筋暴起。
“你先别激动。”方铎劝慰道，“既然你知道这个案件，那我就直说了，这两个孩子的遇害时间，跟你儿子失踪是同一天！实不相瞒，我也在追查这个案件。”
“那太好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想到，把儿子的失踪跟那两个孩子的死联系在一起，现在听你这么一说，那你在查那个案件的时候，能不能帮着找我儿子？”
贺言成说。
“当然可以，这个案子太蹊跷了，你儿子的失踪也很蹊跷，还有另外一起案件更蹊跷，我现在怀疑，这三起案件存在着某种联系。”
方铎冷静分析道，“你当时报警了吗？”
“报了。”贺言成答道，“不瞒你说，当时还找了警局的关系，警察帮着找了一阵子，但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后来慢慢的，就没有人管了。”
就在这时，方铎的手机响了，是程涛打来的，说有重要的事，让他马上赶回队里。
“是你们大队长程涛？”
方铎挂断电话以后，贺言成问道。
“你认识他？”方铎问。
“知道这个人。”贺言成眼里闪过不屑，“工作能力不怎么样，谨小慎微，甩锅的能力一流。”
方铎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位是市委组织部长，全市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都归他管。
“程涛这个人，言过其实，能力不足。”
贺言成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
“组织上早就对他有看法了，你想当大队长吗？想的话，我一句话就可以实现。”
方铎当然知道贺言成的意思，这种提拔，类似于一种利益交换:
你帮我找到儿子，我帮你当上大队长。
警局的现状是僧多粥少，能提拔到大队长、派出所长的级别，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但方铎对当领导没什么兴趣，更不喜欢这种交换，于是直接说道:
“我刚才已经说了，那两个案件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发现你儿子的线索，一定不会放过。放心，我会努力的。”
“那就好，谢谢了。”
贺言成看着方铎才目光很慈祥，接着说道:
“其实，我理想中的儿子是你这样的，努力，执着，有梦想，就像我年轻时候一样。
可我年轻的时候工作忙，忽略了对冬冬的教育，才会导致他一事无成。
唉！他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后来也不会出事。”
方铎没接话，既然需要聊的主题都聊得差不多了，自己还有事，于是起身告辞，回刑警队去了。
走进程涛办公室，方铎冷冷问道:
“有什么重要的事，不会又是要带我去赴宴吧。”
程涛自知理亏，也没生气，笑呵呵地走过来，拍着方铎的肩膀劝慰道:
“上次的事真是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跟你道个歉，其实啊，我在中间也使了不少劲，要不然你哪能这么快出来。”
方铎暗笑，我是怎么出来的，真当我不知道？
他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长时间，直接问道:
“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的。”程涛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五年前，我们辖区的农村发生了一起故意杀人案，一个董燕的女人，把自己的丈夫杀了，肢解分尸了以后，放在家里床底下行李箱里。
然后这个董燕就逃匿了，这么些年，她隐姓埋名，可能是身份已经洗白了，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
“要我破案可以明天再找我，那么急干嘛？”方铎打断他，问道。
“不是的，你误会了。”程涛解释道，“案子已经破了，董燕被鲁西省梅岭市的警察抓住了，我们去把人押送回来就行。”
程涛的理由有理有据，每年，本地上网通缉的逃犯，被别的省市抓到的也不少，那里的警察抓到之后，都会和当时的立案单位联系，让他们派人过来带。
“可是，队里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让我去押送？”方铎问。
程涛笑了笑，说:
“犯罪嫌疑人是个女的，咱们大队的女警一共就俩人，一个崔玲玲，一个叶晓静，崔玲玲是内勤，外勤就叶晓静一个，你是准备让别的男警察陪她去？”
“不用了，我去，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
临江市到梅岭市，路上七百多公里，还没通高铁，方铎和叶晓静只能坐绿皮火车。
方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车去，程涛把队里车况最好的三菱越野车交给了方铎。
将近八百公里的路程，还不全是高速，两人早上八点多出发，开了将近一天，才到离梅岭市还有一段距离的濉河镇。
方铎开了一天的车，昏昏欲睡。
为了安全着想，叶晓静说什么也不许他再开了，劝了好几次，可方铎就是不听，一个劲地说:“导航上面还有两百多公里，咬咬牙就到了。”
“方铎，你再不停车，我就跳车了！”叶晓静作势要拉门把手。
“我真的不困，你要干嘛？”
方铎嘴上这么说，还是把车停在路边。
“我们今天就是到了梅岭市，也要住一晚上，刚才我看你开车的时候，有好几次都无意识地点头了，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想想，能不能注意安全？”叶晓静坚定说道。
“好，你说现在怎么办？”方铎无奈地看了一眼叶晓静，说:
“我来之前可是查过了，这个濉河镇不太平，是跨省运输的大货车必经之路，濉河镇民风彪悍，经常有附近的村民抢劫的。”
叶晓静强装镇定道:“那有什么？你别忘了，我们可是警察，还是刑警。”
方铎笑着摇摇头:
“那我再给你通报个案件吧，去年五月份，这里的交警和巡警联合打击的时候，有个交警看一辆机动三轮车可疑，于是上去盘查。
结果当场就从后面车厢里跳出来五六个大汉，把那交警捅了十几刀，后来幸亏巡警及时赶来把他送到医院，才捡回一条命。”
“你……你别吓唬我了，我还不知道你，编故事张口就来。”
叶晓静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已经开始慌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行了吧。”方铎说。
“在镇上找个酒店住一夜，养好精神，明天一早出发！”说完，她又忐忑问道:
“反正……我们……在房间里，关上门，他们总不敢进来。”
“我那屋，他们估计不敢进，你那屋呀，就不一定了。”方铎撇了撇嘴。
“那我们俩住一屋，你保护我！”叶晓静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