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林家的祠堂一早就鞭炮连连。
林紫烟和阿太,两个妹妹一早去庙里回来,就来祠堂拜祭。
陈婶子帮忙把结婚当天穿的衣服和鞋子什么,放在箕畚中。
阿太点香后,让林紫烟爬梯子把香蜡烛什么的插到香炉中。
本来这事应该家里的弟弟或哥哥做的,但林家这边比较特殊,规矩就随之改变了。
林紫烟觉得挺新奇的,说这边的人迷信吧,但又不会太过分,很多规矩都人性化。
说不迷信吧,又拜庙,拜海什么的。
一个神仙管一个领域,生子有专门的神仙,结婚也有。
“阿太,以前你结婚时,也是自己把香,蜡烛插香炉吗?”林紫烟忍不住开口问。
祠堂内厅,烟雾弥漫,混着檀木香还有火药味。
青砖堆砌的墙,红桌青瓦,透着古色古香。
红白丧事都在祠堂里办,但这里一直显得庄重凛然。
“当时比现在繁杂多了,我只负责拜祭,结婚前只见过你阿公一面。”林阿太眼睛弯弯,目光悠远。
皎皎和晓晓靠在青砖墙旁,好奇地看向阿太。
陈婶子和旁边两个婶子相互递了个眼神,这些规矩还不繁杂?她们看着都累。
林家的规矩多,不止要拜祠堂,还要按以前的礼节,把流程都走一遍。
新人这两天都不能见面,得等酒席开始。
因为在村里办席,阿太把全村都请了。
林家或多或少跟村里人都有点交情。
林紫烟嘴角轻扯,她本想着就穿嫁衣走过场,看到阿太准备的东西,她头皮发麻了。
除了芳姐准备的被套,被子什么的。
阿太还让舅舅从国外买了不少,十几床被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盖完。
现在全堆在二楼客厅,还有各种锅碗瓢盆,全部按照以前的标准办。
“阿太,当时我阿爸怎么会跟韦二借钱?”
“家里的情况,应该不至于……”林紫烟想到就问出口,以前她以为家里没钱所以才跟借的。
现在她总觉得不是。
先不说金镯子,就是阿太后面拿出来的首饰,也不至于借钱。
这次拜祭还要等一会儿,大家都靠在青砖墙聊着天。
同时,这件事大家心里也存了疑惑。
林阿太神色淡然,“当时我那些首饰,不能拿出去当,再加上你阿爸是个有骨气的,不愿意花老人的钱,而且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还上。”
“即使虾场开不下去了,他也有其他赚钱的手艺。”
要不是养子回国,她也不敢把那些金镯子拿出来。
还有后来的字帖等等。
林紫烟更好奇了,从原主的记忆看,林家一直没挨饿。
林家除了菜地,其他地都租出去了。
家里的米面从没缺过。
“这点我能作证,你阿爸确实有其他赚钱的方法,以前我家胖妞出生时,碰上饥荒,手里有钱也买不到粮食,都是你阿爸帮忙才能买到。”陈婶子说着,眼眶湿润起来。
其他几个婶子点点头。
“明天你阿爸的家人可能也会过来。”
“不知怎么打听到办酒的,派人来知会了一声就要来。”阿太面无表情地说。
她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讥讽。
林紫烟抿了下唇,“我阿爸去世时,没通知他们吗?”
陈婶子,“怎么没通知?”
“你陈叔亲自去报丧的,结果一口水没得喝就被赶出来了。”
“阿烟,来了你也别理他们,这事怎么说咱都占理。”
林阿太神色恢复淡然,但没有反驳陈婶子的话。
人情世故就是你来我往的。
以前女婿在时,逢年过节的都往家里送礼。
两个老人的生活费,他也出一份力的。
这些林阿太都知道,女婿从不瞒着。
林紫烟点头,她看了阿太一眼,这些阿太从未跟她提及。
明天酒席就开始了,村里人会先吃两顿,摆着流水席。
后天才是正式婚礼酒席。
“阿烟,结婚当天你就在房里待着,其他的交给我们。”
“你安心做新娘子。”陈婶子继续道,眼眶又红了。
她跟林紫烟的阿母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两个村离得近,还两家轮流吃饭。
后来她嫁到海壁村后,两家就更亲近了。
而此刻,村口来了五六个人,一路问着走向林家。
“明天才是开始摆酒席,你们是从哪来的?”
李阿婆拦住他们,多问了一句。
现在村里已经开始贴喜字了,两边的小道也绑上了红丝带。
“阿婆,我们是林家女婿的家里人,听到消息就从县里赶过来了。”
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笑着说,身上的衬衫被汗浸湿了,眼神闪烁着。
“县里?那不远,你们来早了。”李阿婆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来者不善。
五六个男人一起提前来,手上什么也没拎,来白吃白喝的?
“我们姓李,以前两家关系好着呢,可惜自从我家阿弟走了后,关系就断了……”
男人抹了下眼角,没眼泪,却装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李二叔,别耽搁了,咱们先去林家,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旁边一个后生上前扶了一把。
李阿婆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想着,大喜的日子来抹眼泪,找晦气的吧?
其他不知情的村里人上前,忙跟他们热络地聊着。
“大叔,你侄女了不得了,结婚的对象是京市人,给咱村长脸了。”
“我们整个村到时都要去吃席,这在附近几个村是头一份。”
“大叔,我给你们带路,现在林家从祠堂回来了……”
“……”
村里人的热情,让这行人满脸笑容,走路都挺直了腰板。
“二叔,没想到六叔的女儿那么厉害,家里没男丁,那时就该过继一个给六叔。”扶着他的后生小声说。
他说完还向旁边的村民笑笑,眼底浮现起精光。
没有男丁,那堂妹出嫁,林家的产业不就是他们这些堂弟,叔叔伯父的了?
不然不得被村里人戳脊梁骨,说男方吃绝户?
“李强,心思得放正了,咱们就是来帮忙的。”李二叔神清气爽,被这么多人拥着,他完全忘记没来弟弟葬礼的事了。
被叫李强的,是大哥的儿子,现在在机械厂工作。
李二叔带他过来,也是为了撑场面,家里其他人都在田里刨食,只他一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