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拉格朗·德尔·洛。”
“性别?”
“女。”
“年龄?”
“应该是42岁吧,忘了。”
“出生地?”
“卡洛夫帝国。”
“来这里的目的?”
“找老师,顺便搜集情报。”
“为什么抵抗我们的提议?”
“这个……”
“劝你诚实回答,别妄想找借口!”
威严的口吻让少女陷入沉思,但紧接着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她眼睛睁不开,只好偏转过头,目光突然发现桌角上的书本,随口回道:
“就是感觉很麻烦。”
“给本小姐好好说话啊!”
一只葱嫩小手在她面前晃晃,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小脸蛋挡住少女目光,却发现她两眼空空,甚至还想趴下睡一觉。
不满挥开一旁刺眼的强光,红洛打了个响指驱散周围黑暗,双手抱胸对朝她看过来的三女摇摇头。
“无可救药。”
粉洛捧着刺眼的强光,不知所措望向洛,蓝洛被捉到后是不闹腾了,但整只洛就像是不怕开水烫的死猪、躺在盐堆上的咸鱼,任几女轮番上阵也毫无合作的意愿。
并非不愿意交流,实际上你和她说话,蓝洛必然会回你,但问题就在于,她不会主动交谈,仿佛没人打扰,她能躺到天荒地老!
洛咬咬指甲,蓝洛看似好说话,却无法如其他洛那般好解决,她难以通过切入点敞开蓝洛内心,也许需要陪她睡几觉?
但冰神沉寂的消息让洛内心的危机感愈发严重,无数证据证实,艾格尼萨帝国内部十分危险,长久停留并非好事。
“洛,接下来怎么做呢?还要劝说吗?”
“但大部分说辞都试过了吧,本小姐不觉得那家伙会妥协,真是麻烦!”
洛思索一番,扭头看向发呆的紫洛,“梦境力量有头绪吗?”
“啊?不好下定论,气息很微弱,而且藏在意识深处,难以分析,别打扰我思考。”
这时,粉洛好像想到了什么,翩然跃至正尝试用手够着话本的蓝洛身前,帮她把书本从桌角推到面前,坐在冰魔力凝聚出的冰晶座椅上,笑容轻柔,却带着些许担忧。
“蓝洛,如果你有困难,一定要和我们讨论,大家都同为一个意识衍生,是比姐妹还亲密的关系,分歧是最要不得的事哦!”
蓝洛抱着书,不太理解她的话语,“我很好,我没事,我只是觉得麻烦。”
“如果不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离开了水晶湖的力量支持,你就会永远消失啊!”
“那就更好了,终于可以长眠了吗!”
即使是粉洛在面对,洛还是忍不住一拍额头,蓝洛这家伙真的是自己性格的一面吗?
自己有那么讨厌麻烦吗,以至于宁愿永远睡觉也不愿意离开水晶湖!
红洛捏捏下巴,话语若有所指,“奇怪,本小姐记得,小时候我敢于独自外出冒险,面对强敌而不惧,怎么她就那么怕麻烦呢?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错,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本体,本小姐觉得你脸皮很厚诶!”
“你的错觉罢了。”
这边在“分工明确”解决问题,另一边粉洛听到蓝洛的回答顿时急切说道:
“那怎么行呢!如果你消失了,我们就会永远缺少一位姐妹!”
“诶?可是没有我也无所谓吧?”
“这是无不无所谓的问题吗!”
粉洛猛地双手撑在桌面上站起身,开朗的笑容变成焦急与生气,“我无法想象一人孤零零的感受,那太可怕了!没有朋友、没有交流、没有互动,只有一个人漫无目的行走,失去一切存在的意义,那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七彩空间内一时间陷入安静中,蓝洛抱着书呆呆看着微微喘气的粉洛,不知作何回答。
洛悄悄凑到红洛耳边:“话说,你们平时也会交流吗?”
红洛轻瞥了她一眼,面露高傲,“本小姐怎么可能会跟一根木头、一个圣母闲聊,你想太多了。”
“原来你们所谓的交流就是我内心杂念???”
“啊!你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窥视本小姐内心!”
不提这边叽叽歪歪,蓝洛呆呆和粉洛对视,后者这会回过神,脸蛋透出些许羞赧的粉色,但依旧坚定与之对视,毫不退缩。
最终还是蓝洛败下阵来,垂下小脑袋看着手中书,那只是记忆幻化的书籍,一切皆为洛所看过事物,诚如粉洛所说,她们到底只是洛的衍生,七彩空间之内的一切对话都可视作洛内心的自问自答。
“你和我同体,明白我并非喜欢孤单,独来独往并非孤身一人,只是你我对交流的需求很低,身边有朋友几位,紧张时悠闲几分,心情舒畅便可。”
蓝洛翻开手中书,上面不再是休闲话本剧情,而是化作一幕幕记忆幻影,有粉洛与相识之人玩闹的画面,有红洛抽风自得的内心自白,也有紫洛翻查魔法书籍研究的回忆。
记忆的切片四散而开,洛们身处其中,仿佛在回忆过往,浮动的影像是洛一生的缩影,许多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也显露出来,不愿承认的独白、意识恍惚时的回忆、不关注的细枝末节等等,此刻悉数呈现。
偷窥鲁夫与爱丽丝相处……
洗澡时对大小的不满……
寻找母亲却发现她在忙碌的离开……
揉捏水色小猫的爪爪……
参加维古利亚邀请的私人聚会……
在众多学员敬仰目光中的繁多奇怪内心活动……
被露娜恶补魔力常识累得吐舌头……
……
所有发生过却被洛渐渐忽视的记忆碎片在蓝洛手中丝毫不差显露,不重要,但失去了这些记忆碎片,洛也就不完整了。
“所以很麻烦的。”
蓝洛随意站起身,加之其的种种束缚恍若无物,半点也无法约束,她从粉洛旁边走过,越过沉思的紫洛,红洛皱眉,让开身位,于是蓝洛就和洛对视上了。
“成长是一件很累的事,哪怕再小心,也总会有这的那的回忆,情感的陪伴、自我的约束、内心的需求,是好亦是不好,你我不会停下路途,但这份疲惫你承担得了吗?”
洛皱了皱小鼻子,面对蓝洛似是质问似是自问的话冷静开口:
“我并不觉得疲惫,你认为冗杂的回忆会加重心灵疲惫,但我有记忆殿堂辅助记忆,我有朋友的陪伴,我的内心不会孤寂,我脚下有自己的道路前进,你所说的疲惫永远不会发生!”
“是吗?”
蓝洛打了个哈欠,丝丝困倦笼罩洛,周围记忆碎片仿佛在扭曲,熟悉的身影渐渐变得陌生,却又依稀能看出原本容貌。
鲁夫硬朗的面容变得苍老,与模糊的父亲站在小雨中的平野里,周围是大片大片灰暗的坟墓……
维古利亚和曼艾达斑白的长发上位者的威严,有人鞠躬恭敬称阁老大人……
菲娅和艾诺背靠背,宁静坐在生命之树下,眼中早已失去明亮的光泽……
大图书馆的助理换了一批又一批,双目所望皆为陌路人……
卡洛夫帝国吞并了周围小国,脱离骑士殿成为纯粹人族帝国……
洛基帝国覆灭了,但大地多了无数新奇魔偶,据说为逝去万年的天才魔偶师所作……
精灵族的生命神树枯萎了,生界的声音多了几分疲倦……
大地喷发无尽火山,蒸发了整个起源之海,虚空界限逐渐稀薄,世界陷入瓦解末日……
恍惚之间,洛好像回到了现实,心神仍残留着无尽孤寂的余韵,蓝洛在虚空铺着床单,拍松枕头以更好入睡。
“你给我看的是什么?”
蓝洛顿下动作,头也不回说道:“你知道的,那只是虚幻的记忆。”
洛当然知道那是虚假的记忆,那不过是假想的未来,万物终有寿,人不例外,势力不例外,连世界也在规则其中,在无尽的时间尽头,世界终将破灭,这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动摇吗?说不定过千把年我已经躺在墓地里了!”
蓝洛轻飘飘开口:“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洛顿时语塞,红洛望过来,她没说话,但大家都知道她的意思,神性的力量近乎无所不能,洛仅仅开发少许便多次死里逃生,哪怕死过一次也能复苏!
如此超规格的力量,洛当真无法借助其窥视成神的门槛吗?
即便洛自己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由内而外的尊贵和自傲是否早已说明问题呢?
蓝洛拍拍枕头,安然躺下,把被子盖上,悠悠道:“我们不年轻,但依旧太过年轻,没人永远不会累,我只不过是提前知晓这一点而已,晚安~”
轻微的鼾声响起,但这次没人打扰蓝洛,因为她说的话是摆在洛们无法回避的问题,甚至会动摇洛的人格心灵!
“时间,真是恶劣呢……”
在悠悠时间之中,隐藏着名为成长的无解命题,洛保持着二十来岁的性格,不让自己如凡人那般沧桑,但能维持多久呢?
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但在时间长河中,千万年也不过刹那!
洛不理解神明们如何在悠久岁月中维持自我,生命女神眨眨眼,一千两百年转瞬即逝;光明神降下最初神谕,数十上百万年岁月光明教堂坚持洒落光辉;风来自千万年前的第一缕风魔力,依旧谈吐温和。
时间在神明眼里似乎并不存在,祂们自出现起便亘古不变,哪怕是最古老的史书记载中的冰神也是现今这般无情淡薄。
但神明分明又在时间之中,否则就不会有神明陨落的记载了,三日月神也不会消逝了。
“既然不明白,那去寻找答案不就行了。”
淡淡的声音突然传来,在洛略带茫然的目光下,紫洛飞上前明晃晃一指弹在她脑门上。
“咚!”
“嗷!”
“就这样,笨蛋本体,我先回去了。”
紫洛化作虚影消失,洛揉揉生疼的脑门,精致的小脸蛋却露出笑意,旁边的粉洛和红洛也笑了起来,化作流光钻进她身体。
“本小姐期待与她品茶。”
“下次一定可以和她一起编花环吧!”
洛目光清明,飘到呼呼睡觉的蓝洛身侧,是啊,时间和成长无法解决,但那与当下有关系吗?
神明能维持自身心灵,她为何不可以大胆参照呢?
时间很多,那就用很多的时间去解答,而不是畏惧时间尽头!
“到点起床啦!”
被子被掀开,而后缓缓飘落,消失不见,七彩的空间内空无一物,只有永恒的流光在闪烁,似乎在欢迎后来者进入。
……
一片冰丘之上,雷尔夫冷漠俯视下方,手中是半截晶莹的根茎,散发着淡淡龙威,深邃冰野的气息残留早已被抹除,但他还是通过特殊手段知道这里有人来过。
可惜霜华之花这没眼色的蠢货太快抹平战斗气息了,否则他何必要求水晶城闭城七日呢,直接搜查气息便可!
“不过你躲不了的,哼!”
……
水晶城地上城区
正在兢兢业业打磨水晶街道的自主魔偶突然被人一脚踹飞,发出几声破裂声瘫倒在地,但此刻守卫们却顾不上它,因为他们也自身难保了!
“水晶城即日起暂时由多霍弥家族接管,所有人即刻起老实待在家里,接受多霍弥家族的搜查!”
上千人分散飞在半空,每一位都散发着强大的五阶气息,衣着鲜艳的幽蓝轻铠,手持冰晶长枪,其上赫然印有多霍弥家族的族徽!
魔力夹带声浪传遍地上城区,所有人面面相觑都难以相信这个事实,怎么多霍弥家族突然就闯进来了,还要对他们进行搜查?
“啊!你们干什么!”
“住手!”
“找死!”
“轰!”
城区突然传来炸响,爆起层层冰晶碎屑,待烟雾散去,只见倒塌的房屋中半躺着一名嘴角流血的冰神护卫,胸前冰铠碎裂大半,身后是瑟瑟发抖的年轻姐妹。
“嗒”
一只大脚踩在冰神护卫胸前,手持白色长枪青年神色高傲,枪尖点在冰神护卫脖子处,渗出点点殷红。
“一个小小的护卫也敢对多霍弥家族出言不逊?本少这就送你回冥界!”
冰神护卫怒目而视,嘴角的鲜血却抑不住往外流,面前的青年实力不算很强,仅有四阶,但不提跟随青年的四名六阶强者,他自己也才三阶,根本抵挡不住蓄力一脚!
身后护罩里的姐妹紧紧相拥,眼泪不住流下,却无能为力,气势压迫之下,除了极少数稀有道具,凡人根本没有行动的可能性!
枪尖弥漫寒意,眼看就要刺穿脖子,三阶超凡生命力再顽强,被捅穿脖子也无力回天!
就在这时,一道寒流骤然冻结长枪,而后在青年猝不及防中将他击飞。
“要搜就搜,但若是再敢动手,就留下来吧!真当冰神护卫好欺负吗!”
一道高大身影轰然砸落,充满安全感的背影让地上的冰神护卫顿时面露喜色,挣扎着站起来看着被随从护在中间的青年怒道:
“飞顿大人,您来了!他们居然敢对水晶城居民下手,简直不可饶恕!”
飞顿满脸寒意,他不久前才得知多霍弥家族入驻水晶城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想到那群残暴的统治者会做的事,果不其然,要是他慢了一步,今天说不定就得死人!
冷脸拍落衣服上的冰霜,青年丝毫不惧飞顿的怒火,但也没说什么,家族初步掌握水晶城,确实不宜引发当地居民大规模反抗,就先让你们开心两天好了!
“看你是个统领级,管好自己的人,别妨碍多霍弥家族的搜查,我们走,彻查地上城区!”
相似的时间里,地下城区也迎来了大骚动,不仅是有居民居住的十五层,连更下的矿区层也被多霍弥家族的人封锁出入口,一时间人心惶惶,怀疑、愤怒瞬间炸开,冲突和暴力戛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