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
在一座小山之旁,与湖水相隔着一条长堤之处,极为幽静,此地遍地都是梅树,老干横斜,枝叶茂密。
此时正是初春,梅花盛开,香雪如海,观赏不尽。
穿过这片梅林,一条青石板大路显出,在那路的尽头,正是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那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字,旁边署着“虞允文题”四字。
青石板大路之上,一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负手行走其中,这中年男子须发皆白,虽年龄渐渐衰老,容貌又稀松平常,可是旁人一眼瞧之,却总感到无法言喻的魅力,既有数分妖冶,又从容自信,令人见之不忘。
这人,便是赵秋。
不多时,赵秋身影如电,几个腾跃,入了庄内。
稍后,又趁人不备,擒了一老仆,细问之下,方知此时梅庄之中,那四位庄主仍在,显然任我行还未脱困。
赵秋心道:“可惜,我虽也有独孤九剑,却并无溪山行旅图、广陵散、呕血谱和率意帖,惟有一人一剑,杀将进去。”
想及此,赵秋又向那老仆问明了庄中的情况,便身影一闪,朝那大庄主黄钟公的琴堂行去。
他依旧记得,那地牢的入口,便在琴堂。
但如何进去,他却早已记不得了。
“要想进入那地牢,似乎,还须钥匙,钥匙却在黄钟公那里。终究,还是少不了一场争斗!”赵秋心中暗叹。
不多时,他便到了琴堂之外,他正思考是强行闯入,还是尾随送饭的聋哑仆人进去之时,却听那琴堂之内,传来一道声音:“我四兄弟来此地,已十二年有余,原以为十二年既过,那位先生的威望,也早已硝烟云散了。不料,竟还是有人忘不了他。哎,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赵秋微微一笑,心道:“这说话之人,料想便是黄钟公了,我甫到琴堂之外,他便听出了动静,这份内力倒也不差。只是,他误以为我是来营救任我行的魔教中人,这倒是有些尴尬了。”
“哐”的一声,随着一道柔和的掌力,琴堂大门无人自开。
“来者,不知是教中哪位高人?”那道苍老的声音问道。
“咳咳.....”赵秋尴尬地干咳了几声,说道:“本人劳德诺,原是嵩山派左冷禅掌门第三弟子,后来又是华山派岳不群掌门第二弟子,如今脱离门派,形单影孤,逍遥自在。”
“此等身手,竟不是我圣教中人?近日我总感心神不宁,难道是我思虑过度了?”黄钟公心中思索道,不过既不是日月神教中人,他倒也宽了宽心,又说道:“劳德诺?左冷禅和岳不群的弟子?你来此地,有何目的?”
赵秋哈哈大笑,说道:“呵呵,我有何目的?只怕我说了我的目的,大庄主未必应允啊!”
“哦?此话何解?”黄钟公原本有些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赵秋冷冷说道:“今日惊蛰,夜中必有惊雷,沉伏的蛰虫惊而出走。在这梅庄的地底之中,正有一头沉睡的老虎,我也该看一看他了。”
黄钟公惊骇,终于从琴堂之中,走了出来,瞧了瞧赵秋后,说道:“终究,还是因他而来。”
这时,又有数人奔了过来,梅庄本来不大,黄钟公和赵秋说话的声响,已引来了梅庄中人。
“大哥,这人是谁?”其中一位眉清目秀,头发极黑,脸色泛白,似一具僵尸模样的中年男子问道。
赵秋又瞧了瞧所来的数人,料想这位刚才说话的人,应是黑白子无疑。
黑白子身旁左侧那位,身型矮矮胖胖,头顶秃得油光滑亮,猜测应是秃笔翁。右侧这位髯长及腹,面有醺醺然醉意的人,料想是丹青子。
这三人身后,还有二个家仆装束的老者,这二人目光炯炯,步履稳重,显是武功不低,赵秋猜测这二人便是那丁坚和施什么的了,原着人数太多,他也记不全姓名。
“这位劳先生,既是左冷禅、又是岳不群的高徒。今次前来,却是要……嘿嘿……”黄钟公苦笑道。
“区区嵩山派、华山派的弟子,亦敢到我梅庄放肆!便由我丁坚来取你性命!”那二位家仆的一人喝道,说罢便提了手中的长剑,随着他身形向前,那长剑横挥,“嗤”的一声轻响,便是一道长长的电光疾闪而过。
这人便是江湖人称的“一字电剑”丁坚,已在梅庄归隐十余年,于剑术一道,颇为建树。这“一字电剑”每招之出,皆如闪电横空,令人一见之下、惊心动魄,先自生了怯意。
霎时之间,赵秋目中尽是电光,不由得神驰目眩。
只是仅从这一招之中,赵秋便瞧出了其中数处破绽。
“快剑?呵呵,当今之世,我若说自己是第二,也惟有一人敢称第一。可惜,并不是你!”赵秋冷笑一声,身形闪动,避开来剑,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青锋,如暴雨梨花般爆开。
一个呼吸之间,他便已连攻了三剑。这三剑去势极快,剑剑均在丁坚出手之前。
“啊!”
随着一声惨叫,那丁坚身上已多了三道狭长的剑伤,那最后一处,便在喉咙。
“哐当”一声后,赵秋收了长剑,说道:“单就剑术而论,我是日月,你是萤火。”赵秋横眉冷眼地说道。
此时丁坚早已弃了长剑,倒在血泊之中。
“老丁!”另一位家仆凄声大叫,他与丁坚情同手足,在此庄为仆已达十年之久,感情深厚,此时更挥舞一柄紫金八卦刀,状若疯汉一般扑向赵秋。
赵秋暗叹一声,身形飘忽,又是三剑,只听“哐当”一声,紫金八卦刀跌落在地,原来赵秋那最后一剑,却是刺在了那家仆的胸口之上,那家仆中剑倒地,就此身陨。
“阁下的剑术,料想那左冷禅和岳不群也教不出来!”秃笔翁语气冰寒,他见丁鉴二人身死,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黄钟公亦说道:“阁下的身法和剑术,我兄弟四人望尘莫及,也绝非你的敌手,但你要营救那人,也惟有从我兄弟四人的身躯之上踏了过去。”
赵秋看着青锋染血,笑道:“谁说我要营救那人?他是受困此地,又或是困虎出笼,与我何干?”
黑白子道:“那尊驾来此,究竟何事?”
黄钟公亦说道:“你刚才说什么今日惊蛰,夜中必有惊雷,沉伏的蛰虫惊而出走......”
赵秋笑道:“今日惊蛰,他惊走不惊走,与我何干?我只是要来这里,取了吸星大法而已。”
“原来你来此地,竟是觊觎这吸星大法?”黄钟公等人眉头微皱,那黑白子本来泛白的脸,微微变色。
赵秋露出无可奈何之色,说道:“如何?不知四位庄主,是否放行?”
黄钟公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说道:“倘若我四人放你进去,他日为神教中人知晓,必大祸临头。嘿嘿……我等终究也不过是狱卒,绝无此权限……”
赵秋道:“也就是说,毫无商量之可能了?”
黄钟公斩钉截铁地说道:“正是如此!”
赵秋也是叹道:“既是如此,此剑必再染血。”忽地,他又诡秘一笑,朝黑白子说道:“黑白子,你在此十数年,便觊觎了吸星大法十数年,每年之中,你都有六次前往地牢,求任我行传你吸星大法,只是他城府极深,你又如何能得偿所愿。今日,你随我入地牢,那吸星大法,也有你的一份,如此,可好?”
黑白子的脸色阴晴不定,显是心中摇摆不定。
黄钟公看了看黑白子,脸上颇有痛心之色,说道:“二弟,他说的话可是真的?”
黑白子苦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咱们江湖中人,数十年来勤修武艺,便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天下间有数的高手。大哥,那吸星大法,便是捷径。虽说我痴迷棋道,但是那吸星大法对我的吸引力,绝不亚于任何一本棋谱......”顿了顿后,黑白子又看向赵秋说道:“只是我不明白,我每年六次冒险进入地牢,恳求任教主传我吸星大法,你是如何得知?”
赵秋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随不随我入地牢,得不得那吸星大法,你一言可定。”
黑白子躬身道:“愿随先生前往!”
丹青生和秃笔翁面有怒色,丹青生喝道:“二哥!你竟与敌人为伍!”
黑白子面有愧疚,终究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