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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霁霖震惊的看着唐清酒。

唐清酒所说的事,他依稀还记得。

可那件事都过去十几、二十年了!

在他眼中,死去的那对夫妻,不过是两个医生,是渺小的不能更渺小的蝼蚁。

他没想到,时隔十几、二十年,他们的女儿竟然站在了他的面前,找他复仇!

他心中震动,脸上却不动声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这辈子,奉公守法,积德行善,从未做过违法乱纪的事。

小姑娘,你弄错了,你说的那些事,我没做过。”

“呵!”唐清酒嗤笑,“事到如今了,你该不会以为,你还能蒙混过关吧?

你以为你是许旭来的儿子,你就可以横行无忌,只手遮天?

别做梦了!”

唐清酒的目光像是出了鞘的千年寒剑,狠狠的剐在他脸上:“许霁霖,你忘了有句话吗?

邪不胜正。

一山还有一山高!

既然我们已经站到了这里,你就等着给我爸妈偿命吧!”

“一派胡言!”许霁霖咬死不认,“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一脸无辜的看向许旭来:“爸,您别听这些人的挑拨。

他们肯定是有什么目的,故意栽赃诬陷我。

她所说的那些事,我闻所未闻,更没做过!”

许旭来无声的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目光失望且沉痛:“你不用再狡辩了,我已经让手下的人亲自去问过口供,他们都承认了。

打死小唐继父的三个人,都是你的贴身保镖,因为年纪大了,十几年前就被你派去公司,做了别的工作。

撞死唐清酒母亲的人,叫杜宽。

是你的手下奉你的命令,收买的出租车司机。

你们原想着,要是杜宽被抓到,你们就把杜宽推出去顶罪。

但杜宽运气好,没被抓到。

你给了杜宽五十万。

事成之后,杜宽拿着五十万,带着全家搬离了京城。

不管是打死小唐继父的三名保镖,还是杜宽,全都指认了你。

你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

许霁霖心脏狂跳,一种已经很久未有过的惊惧恐慌爬上他的心头。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脸着急的说:“爸,他们肯定是被我的仇人给收买了!

您知道的,商场如战场!

肯定是我挡了谁的路,他们收买了我曾经的手下污蔑我。”

许霁霖轻轻摇了摇头:“当年,你在医院里冲动打人,事情做的并不周密。

你那三个保镖,听从你的吩咐,在医院走廊里殴打小唐的继父,被护士台值班的护士看到了。

只是,当年,她胆子小,见你们凶神恶煞,怕你们连她一起打,她没敢去阻止,也没敢报警。

除她之外,还有隔壁病房的人,也看到了。

你给你的情人安排的最好的病房,隔壁住的也是有钱、有身份的人。

是他看不过去,出面叫停了你那三个保镖,你才让你那三个保镖停手。

不然,恐怕小唐父亲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当场就要被你打死了。

你的三名保镖和那名司机,他们都认罪了。

那名护士,和你情人隔壁病房的那个病人,他们都同意出庭作证指认你。

这么多人证,钉死了你,你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

“不……”许霁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许旭来,“爸,是您让他们认罪的吗?

您这是干什么?

我是您亲儿子啊!

您怎么能这么对我?”

许旭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些人,不是他找到的,是顾九霄找到的。

也是顾九霄让他们开口的。

他不知道顾九霄用了什么办法。

总之,他派手下去核实情况时,那几个人都非常配合。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只有这件事,他或许会怀疑,顾九霄污蔑他儿子。

那些人,都在顾九霄的授意下说谎。

但不止这一件事。

他让他的心腹去查许霁霖,查回来的结果,触目惊心。

在他面前,许霁霖温文有礼,风度翩翩。

可在外面,许霁霖欺行霸市,横行无忌。

这些年,不知多少大小公司被他吞并,不知多少人被他逼的家破人亡。

如果是正常商业手段,无可厚非。

可偏偏的,不是什么正常的商业手段,就是许霁霖拿许家的权势仗势欺人!

许家的权势哪来的?

都是他给的啊!

许霁霖害了那么多人家破人亡,这里面,有一分罪孽,是他的啊!

他自认为他这一辈子奉公守法,两袖清风,却不知道,他养了一条贪婪又狠毒的恶狼。

原本,他不愿承认他儿子是杀人凶手。

他想保住他的儿子。

可当他的心腹手下查完回来,将他儿子在外面的名声告诉他。

他死心了。

欠下的债,是要还的。

那样横行无忌的态度,那样阴毒狠绝的手段。

那么臭的名声。

早就犯了众怒!

他现在还没退下来,许霁霖自然还能风风光光。

等将来,他退下来了,许霁霖一定会被人收拾。

或许连他,也会被人一起翻旧账。

等到那时,不止许霁霖一人遭殃。

整个许家,都要万劫不复。

思忖良久,他最后下了决定。

于公于私,许霁霖必须认罪伏法,为他以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样,才能保住许家。

“你去自首吧,”他盯着许霁霖,缓缓说,“人在做,天在看。

你曾经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

如今,是你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不……”许霁霖惨白着脸色退后了两步。

去自首?

去自首,是会坐牢的!

绝不!

他是许家的大爷!

是风光无限,手握别人生杀大权的人上人!

他怎么能去坐牢呢?

“来哥,你糊涂了吧?”一直死死盯着钟灵溪看的林卉草终于从钟灵溪的脸上收回目光,走到许旭来身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自首?

霁霖循规蹈矩,奉公守法,什么事情,要用到‘自首’这么严重的词?”

许旭来瞥她一眼,没接她的话,继续对许旭来说:“你去自首,就依然还是我的儿子,我帮你请最好的律师。

你若不自首,我会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再报警抓你。”

“爸,你疯了吗?”许霁霖再也维持不住他的翩翩风度,脸色涨红,声音尖锐,“我是您儿子,您怎么能这样害我?”

“不是我害你,是你自己害自己,”许旭来目光沉痛,声音却很平静,

我做梦也想不到,我的儿子是为了情人冲冠一怒,将医生打死的人。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磨出来的,怪不到别人身上。

你做了孽,就会遭报应。

这就是公平!”

“不……不……”许霁霖忍不住又退后了几步。

什么公平?

人生下来就是不公平的!

他生下来就是许家的大少爷。

他许家所有的长辈都身居高位。

如今,他父亲更是人人敬重的许老!

他是人上人。

被他打死的那两个人,不过是卑微的蝼蚁。

这世上,哪来什么公平?

许旭来闭了闭眼,沉沉叹了口气:“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做决定。

自首。

还是让我报警抓你?”

“来哥,你疯了吗?”已经年近七十,却保养良好,看上去不过五六十岁年纪,身材依旧窈窕,妆容依旧精致的林卉草,脸色难看,声音尖锐,“霁霖是你的长子,你是他的父亲。

不管霁霖做了什么,你身为父亲,不想着帮忙遮掩弥补,只想着让他去自首,送他去监狱,有你这样的父亲吗?

你……你……”

她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眼睛死死盯着许旭来问:“你有当霁霖是你的儿子吗?

你爱他吗?”

许旭来看了林卉草一眼,眼中满是腻烦。

你爱我吗?

爱我们的孩子吗?

这两个问题,林卉草问了他一辈子。

如今,他们都六七十岁,快入土的人了,林卉草还在追着他问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他回答了一辈子,他不想再回答了。

他仍旧没接林卉草的话,对许霁霖说:“时间到了,你该选择了。

如果你不选,我就默认你是第二个选择。

我会报警抓你,然后对外宣布我与你断绝关系,将你逐出许家的消息。

从今以后,你与我、与许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不……不……”许霁霖惨白着脸色连连摇头。

他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实。

就在几十分钟之前,他还被一群人簇拥着、恭维着,志得意满,指点江山。

现在,只不过几十分钟过去,他的眼前竟然就只剩下了两条路。

自首,去坐牢。

或者,被警察抓去坐牢,再被他父亲单方面断绝父子关系,并且被逐出许家。

这两条路通往的终点,都是地狱。

他是许旭来的儿子。

是许家的家主。

是人上人。

他怎么能去坐牢?

怎么能被赶出许家?

“爸,您不能这么对我!”许霁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冷汗淋漓,满眼哀求的看着许旭来,“爸,我是您亲生儿子啊!

您给的两条路都太残忍了。

您不能这么对我!”

“对,你不能这么对霁霖!”林卉草冲到许霁霖身前,用身体挡住许霁霖,悲愤的质问许旭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霁霖是你的亲骨肉!

他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

你把他送进监狱,他这辈子就完了!

你是他亲生父亲,你怎么忍心毁了他的一辈子?”

“他当年怎么忍心打死一个为他情人治病的医生?”要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进监狱,许旭来心如刀绞,却逼着自己面色平静。

事有可为,有不可为。

他这辈子,行得正,做的端。

他不能昧着良心偏袒许霁霖。

何况,他想偏袒就能偏袒的了吗?

顾九霄就在旁边看着!

原本与顾九霄无关的事,顾九霄却带着他妻子一起来了。

这是要为唐清酒撑腰的意思!

看得出来,顾九霄很看重他的妻子。

否则,唐清酒只是顾九霄妻子的好友而已,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如果不是顾九霄格外看重他的妻子,顾九霄不会携妻子出面。

别人畏惧他们许家的权势,顾九霄可丝毫不会畏惧。

顾九霄的父亲,职位在他之上。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只差了一级,就如同隔着天堑,或许终他一生,都无法赶上。

更别说,除了顾老,顾九霄还有一位雄踞海外、富可敌国的二叔。

他儿子把唐清酒的父母当成蝼蚁。

在顾九霄面前,他们许家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蝼蚁呢?

“我不是故意的!”惊恐失措,方寸大乱的许霁霖脱口而出,“当年,那个医生像个棒槌一样!

我担心慧慧会离开我,才让手下人遍寻名医,想救回慧慧。

可那个医生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我,就那么大喇喇的说慧慧快死了,让我给慧慧准备后事。

我当时太生气了,就随口吩咐了一句,让手下人给他点教训。

我也没想到,手下人下手那么狠,差点把他打死。”

“不是差点,”许旭来纠正说,“是把人打死了。”

“在医院里没死!”许霁霖连忙说,“我手下的人开车把他送回去的,到家的时候,还活着!”

“到家之后没多久就死了,”许旭来盯着他的眼睛,“然后,你们一不做,二不休,买凶撞死了想为丈夫讨个公道的小唐的母亲!”

“那也不是我做的!”许霁霖急声为自己辩解,“是我的手下自作主张。

我什么都不知道!”

“刚刚你不是还说你什么都没做过吗?”唐清酒讥诮的看他,“满口谎言的下作东西!

敢做不敢当!

畜生!

人渣!

败类!”

许霁霖被骂的狗血淋头,气急败坏的抬手指住唐清酒:“你敢骂我?”

“骂的就是你这个畜生!”唐清酒啐他一口,“狗仗人势,仗势欺人,敢做不敢当的畜生!

什么许家家主?

垃圾都不如!

垃圾回收站都不收!”

“你……你……”许霁霖活到四十多岁,从没人敢这样骂过他。

他气的脸色铁青,几乎气厥过去。

“够了!”许旭来虽然可以理解唐清酒的心情,但这不代表着他愿意听唐清酒在他面前咒骂他的儿子。

但唐清酒是受害者,他不好喝斥唐清酒,只能冲许霁霖去:“时间到了。

你不选,是不是让我亲手拨打报警电话,把你送进监狱,再和你断绝父子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