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娇记得刘妈妈说过,祖母的咳疾是宫里的王太医给开的方子,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王珉盯着余娇,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道,“你为何戴着面巾,难道是见不得人?”
抱着诊箱站在余娇身旁的丑哥儿李景,在听到这个声音时,面具下的瞳孔骤然紧缩,猛地抬头朝王珉看去。
余娇淡淡一笑,眸光冷淡的看着王珉,“你知道医之始祖黄帝为什么要写《黄帝内经》吗?”
王珉虽不知余娇卖的什么关子,还是回道,“自然是为了让后人继绝学,将医术传承下去。”
“老子又为什么要写道德经?”余娇继续问道。
王珉一脸不耐烦道,“前人流传着作于世,自是留给后人研读的!你这女子简直不知所谓,吴大夫人请你过来是看诊的,不是让你来考校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原来你也知道我是来看诊的。”余娇目光冷淡,语带嘲讽道,“黄帝写《黄帝内经》是因为他乐意,老子写《道德经》是因为老子愿意写,我戴面巾是因为我想戴就戴,跟你有关系吗?”
余娇话音一落,她身旁的余茯苓‘噗嗤’笑出声来,就连吴大夫人也用帕子掩嘴无声的笑了下。
王珉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竟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讥讽他,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吴大夫人不等他发作,赶忙打圆场道,“女子行医多有不便,戴着面巾也是为了方便行事。”
她走上前拉住了余娇的手,“不说闲话了,女医你快去瞧瞧我三弟妹,她这两日身子越发不好,腹痛难忍。”
吴大夫人领着余娇进了厢房,沈莞考虑到内宅阴私,恐怕三夫人未必想让外人瞧见自己如今的样子,便没跟进去,在外间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景是男子,自然也不得入内,他将诊箱交给余茯苓,跟着沈莞呆在了外间,时不时悄悄抬头打量王珉一眼。
丫鬟进来奉茶后,沈莞看了眼端坐着未动的王珉,表情淡淡的说道,“余女医是吴大夫人托付我特意请来的,王太医您德高望重又常去各个贵人处看诊,往日见着您和善的紧,今日倒才得见太医院的威风。”
王珉听了这别有深意的话,面色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含糊道,“沈大小姐言重了,我不过是见这位女医年纪不大,又遮着面,担忧她医术不精,害了吴三夫人。”
沈莞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道,“您年过半百,常被人说医术精湛,可我怎么听吴大夫人说三夫人腹中的死胎,您无计可施?”
王珉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只能强忍着气,不敢发作。
李景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两人说话,心里愈发确定了一件事。
厢房里,余娇给躺在床上的吴三夫人诊了脉,让吴三夫人解开衣裳,将她的腹部仔细摸了一遍,她抬头问道,“吴三夫人所中是何毒?毒可解了?”
吴大夫人忙说道,“蠲附子,王太医说这毒若是平常,对女子身体并无损伤,可女子一旦怀有身孕,这毒便会排入腹中胎儿的体内,形成死胎,叫女子无法产下活婴。”
床上面容憔悴的吴三夫人,手背青筋凸起,她抓着被褥,强忍着腹痛出声问道,“女医,我还有救吗?”
她腹部极大,身孕已有七个月,便是服用落胎药,已经成形的死胎也是无法流出的,若是吴三夫人的身体好,能再熬上月余,服用催生的汤药,说不得能将死胎排出。
可从方才的脉象来看,吴三夫人显然撑不到那个时候了,不然那位王太医也不至无计可施。
“有救。”余娇声音沉稳的道,“只是需要在你肚子上动刀子,会留下一条疤痕。”
吴大夫人忙说道,“这些都无妨,只要能保住我表妹的命便好。”
“借一步说话。”余娇道。
吴大夫人让丫鬟好看着三夫人,跟着余娇出了厢房,请她进了次间。
“吴三夫人的情形,您应是了解的,若不剖腹将死胎取出,吴三夫人撑不了多久了。”余娇开门见山的道,“外间那位太医应也跟您说了,没法子将三夫人腹中的死胎排出来,你们也是走投无路,才找上我。”
吴大夫人点头,满脸倦容的道,“余女医,我们确实是没别的法子了,只要您能保住我表妹的命,多少诊金我都可以奉上。”
吴三夫人是吴大夫人的表妹,吴大夫人嫁给吴毅后,眼看着他官职越来越高,坐上通政司右参议一职,大夫人的娘家这些年却无什么起色,家里人为了牢牢绑住吴家,由她牵线,让表妹嫁给了吴家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