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在听到?阳公主府时,心跟着颤了颤,她搂着斐哥儿的手愈发紧了起来,“公子说的话我实在听不懂,公主府那样的地方怎么会丢了宝贝?我们一家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公子青口白牙的就诬陷人,实在叫小妇人怕的很,你们还是快些走吧。”
刘子期还欲再说,顾韫已经听够了柳三娘的遮掩,孟青云的确在公主府做过马夫,在他看来,这中间要真没什么,柳三娘又何必拒不承认。
他道,“我们既然能找上门来,自是查清了的,明人不说暗话,你家大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心里应当清楚,我们是来寻亲的。”
“寻亲?”柳三娘一脸诧异,道,“二位公子怕是真的弄错了,我家大姑娘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闺女,能跟二位公子有什么亲戚关系?”
柳三娘的这份反应太过真实,刘子期心中微紧,“我们能不能见见你家大丫头?”
“我说了,她已经嫁人了。”柳三娘道,“二位公子这样年轻,若是找上门去,难免不会让她夫家的人多想。”
见她推三阻四,顾韫耐着性子道,“婶子,你就跟我们说实话吧,当年孟青云离京,是不是从?阳公主府中带走了个小丫头?”
柳三娘轻叹了口气,“二位公子说话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我和相公根本未曾去过京城不说,也不是什么人贩子,我家这个光景,亲生的孩子还养不活,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公主府去带个小丫头?实不相瞒,就是因为家里太穷,我相公过世后,我养不活两个孩子,就将大丫头卖去给人冲喜了。”
“冲喜?”听到这两个字顾韫十分敏感,他看了一眼刘子期,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你家大姑娘叫什么名字?总不会是余娇吧?”
这下轮到柳三娘吃惊了,她脸上神情格外复杂的道,“公子怎么会认得我家大丫头?”
“居然会这么巧!?”顾韫惊呼道。
就连刘子期都有些瞠目结舌,与此同时他心里咯噔一声,余姑娘有可能是素笺吗?想到余娇那双与素笺幼时相像的极了的眼睛,刘子期心内又升腾起一丝希望来。
柳三娘摸不透是什么情况,没敢再出声。
倒是顾韫主动说道,“我们和余娇是在青州认识的,没想到她竟是你女儿。”
“她怎么会去青州?”柳三娘问道。
顾韫看着柳三娘,没有吱声,他原本还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妇人能狠心将余娇那丫头给卖掉冲喜,却没想到竟就在眼前。
“随余家几个哥儿去青州赶考。”刘子期出声道。
柳三娘点了点头,她心里松了一口气,道,“两位公子既然认得我家大丫头,就该知道是认错人了。”
刘子期温声道,“婶子能不能把余姑娘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柳三娘犹豫了下,报上了余娇的生辰,道,“姑娘家的生辰八字本不该外传的,如今我也跟你们说了,还请你们快走吧。”
余娇的生辰八字与素笺的不同,两人虽是同一年的,但生月不同。
从柳三娘的嘴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刘子期施礼道,“今日打搅了。”
他想了想,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桌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让婶子受惊了。”
柳三娘没敢收银票,直接拿起还给了刘子期,催促道,“你们赶紧从我家离开吧,别让人见了说闲话。”
刘子期和顾韫没再讨嫌,两人朝外面走去,孟大福见两人出来,道,“三婶,我也家去了。”
柳三娘将三人送出院门,便一把合上了木门,推上了门栓,她背靠在院门上,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从刘子期两人进门,便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背上的里衣已经湿透了。
斐哥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走上前拉住了柳三娘的手,懂事的问道,“娘,那两个大哥哥是不是来找阿姐的?”
柳三娘握住他的手,才算恢复了一些气力,她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斐哥儿,乖,去屋里练字。”
斐哥儿听话的点了点头,回了屋里。
柳三娘贴在门缝里,听着门外马车响动远去的声音,才转身回了堂屋。
她去了西次间,望着桌上孟青云的排位,走上前,拿起帕子拭了拭上面的灰尘,手指哆嗦的点了一炷香,插进了香炉里。
柳三娘轻声对着排位道,“青云,那些人还是找来了,你临去前交代的话我都做到了,我啥都没往外说,那丫头的命如何,就看她自己了。”
柳三娘眼圈泛红,落下泪来,“我知道你肯定埋怨我不该让老大夫妻俩把那丫头卖去给人冲喜,可……我一看到她就想到……我们不欠她什么,是她害了咱们这一家子啊……”
柳三娘抱着排位狠狠哭了一场,在东侧间练字的斐哥儿听见了,悄悄跑到西次间门口看了一眼,没敢进去,又懂事的回了屋。
他下决定要好好读书,等他长大了,要将阿姐接回家里来,让人再也不敢欺负娘亲和阿姐。
马车上,顾韫斟酌着出声道,“你觉得余娇会是素笺吗?她若是素笺……不当不认得我。”
刘子期的容貌变了,但顾韫与小时候并无太大变化,五官只是长开了,而且余娇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她若是素笺,就算认不出他的长相,在知道他是顾韫后,就该与他们相认的。
“素笺那时候才多大,她忘了你也是有可能的。”刘子期沉默了一瞬,很快便道。
“那我们不如就去青屿村一趟,找她当面问个清楚。”顾韫换了个坐姿道。
刘子期点了点头,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田野高山,心头不由发沉。
顾韫吩咐驾车的六子去青屿村,六子下车跟人问了路,驾车朝青屿村行去。
“说来我们和她还真是有缘,真是没想到……一直以来我们要找的人竟是她。”顾韫感慨道。
刘子期收回视线,摩擦着袖中的玉扣,颔首道,“确是让人意想不到。”
似乎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世间还真是充满了机缘巧合,如今他只期望余娇就是素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