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太妃越说越气。
画屏以前不过只是个三等小宫女,根本不够格来伺候她,她就是见画屏心思细腻,手脚伶俐,才让其来身边做贴身宫女。
不仅月钱翻了几倍,还会时常得到她的赏赐。
可她倒好,竟然说出宫就要出宫,都不同她商量!
她压下心底的怒气,看着画屏:
“本宫不知道你为何突然要出宫去,本宫就当刚才没有听到你说的话,你再仔细想想,是跟着本宫有前途,还是出宫随便找个人嫁了有前途!”
尽管她不想画屏离开,但她依然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画屏跪在地上,抬头面对戚太妃,坚定的说道:
“奴婢多谢太妃的赏识,但奴婢真的想出宫,奴婢没有告诉太妃的是,奴婢不仅家里穷,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奴婢自愿进宫当宫女,就是为了供未婚夫读书,考取功名。”
戚太妃瞪大了眸子:“你在说什么东西?你平时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出供男人读书这种事!戏文里天天唱陈世美,你以为男人有几个好东西!你要真把他供出来了,他转头就能另娶别家千金!”
她都气笑了,自古以来,男人建功立业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抛弃糟糠之妻,将以前的人生一刀两断,生怕别人知道他有着怎样卑贱的从前。
画屏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把她自己卖进宫里来。
简直可笑之极!
画屏也笑了,不过她笑得很柔和,脸上不再是大宫女的清冷严肃,她道:
“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但奴婢赌对了。奴婢和他从大山深处走出来,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一切,但他上进、勤学,去年就已考取了功名在身,如今已经拜入周大学士门下,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踏实。”
戚太妃冷笑:“是吗?他去年就考取了功名,却还让你继续呆在宫中,你真认为他爱你吗?爱你舍得让你为奴为婢?”
“他一直在想办法让奴婢出宫,但奴婢想多攒点银子,况且,去年奴婢的年龄也没到。”
画屏刚二十二,而在以前,要二十六才能出宫。
她也不能告诉戚太妃,她其实是新皇收买的人,为的就是盯着戚太妃,不让戚太妃做出什么无法挽救的事,影响局面,偶尔还会听令引导戚太妃做一些小事。
她不会说,也没必要说。
戚太妃和新皇的关系本就僵硬,若让戚太妃知道自己是被收买的,闹起来母子二人只会更差。
画屏知道戚太妃不是坏人,只是性格不好,脾气也不好,容易受情绪影响。
戚太妃与皇后的婆媳关系不好,也全是因为她自己的偏见,因为从一开始,她就不认可这个儿媳,更喜欢慕容曼。
后来知道慕容曼不是好的了,竟也不改观。
说到底,还是戚太妃自己太执拗,觉得儿子儿媳都不听她管教。
她对儿子有亏欠,不敢训斥,加上儿子是她生的,自然也是向着儿子,就认为是儿媳从中挑拨。
但实际上,皇后压根就不在意她这个婆婆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没心思去在意这些。
皇后心胸豁达,怎会与她一般计较。
封太后的懿旨迟迟不下来,全是新皇故意晾着她的。
但这也不能怪别人,只能怪她自己。
早年为了固宠,她故意将儿子冻生病,好让先皇关心留宿,后来怀了双胎,认为不吉利,就想办法流产了,说起来也是自私自利,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
不过戚太妃今后如何,和画屏也没什么关系了,她该劝的已经劝过了,能不能醒悟,全看戚太妃自己。
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娘娘这几年的照拂,奴婢永远感恩,铭记。”
“你真的执意要出宫?以后你过得惨,可别想回来找本宫哭!”
戚太妃冷着脸说道。
“奴婢决定好了。”
“那你走吧。”
戚太妃做不出一直挽留一个奴婢的事情,她也放不下身段。
她觉得画屏的选择是错的,今后不可能会过得有多好,哪有跟着她舒坦。
但画屏坚持要走,那就走吧,她堂堂皇帝的生母,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女人,难道还能找不到几个贴心的奴婢?
她冷眼看着画屏退了出去。
……
画屏要出宫了,慕容九知道这件事。
这阵子出宫的宫女太监不少,而画屏是君御炎留在戚太妃身边的眼线,她的情况,慕容九是知道的。
当初君御炎也许过画屏,准许她提前出宫。
这个二十二岁就能离宫的年龄线,就是慕容九按照画屏的年龄才设置的。
画屏进宫的时候才十六,一晃眼已经进宫了六年。
还有很多宫女十二三就进宫了,大好年华在宫中消磨。
其实画屏的未婚夫虽然在他们村子里是才子,但来了京城,那点才学,不过是点浅薄皮毛,好在他没有因此而遭受打击,反而激发了斗志,可谓是头悬梁锥刺股,勤学不怠,几年下来,终于成功在去年考取了功名。
名次比楼子溪差不少,但以他的身世,能有那样的成绩,也很优异了。
倒也有不少贵人老爷看上了他的前途,想把女儿许配给他,都被他一一拒绝,并主动言明他已有相爱多年的未婚妻。
君御炎遇见过他,考察后发现他人品的确很好,也很有韧性,是个认真做学问的人,就是有点像书呆子,和楼子溪在政事上的能力是截然不同的,他更适合做学问。
所以君御炎将他引荐给周大学士,今后可以走学士的路,做得好的话,以后大燕的免费学堂可以交由他去管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慕容九很欣赏画屏孤注一掷的勇气,她相信画屏不是一个满心都是情爱的人,她也有自己的追求,她在为他们小两口的家努力。
所以她召见了画屏,赏赐了金银首饰,给她添做嫁妆。
画屏谢恩:“多谢皇后娘娘,民女感激不尽。”
“去吧,开启你新的人生。”
她也是新的人生,属于她皇后的旅程才刚开始。
只是画屏刚一走,戚太妃又起幺蛾子了。
她竟趁着有命妇进宫拜见她时,同那命妇打了招呼,让其引见适龄女子进宫,为君御炎充盈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