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谜语人天衍术士上buff后的第四天,方曦文终于等到了那位可以验魂的高手。
本来还奇怪,算上消息传递,以外景强者的遁速,怎么也花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但在他亲眼看到一楼的样子后,他终于彻底明白过来。
这间名为云水的客栈很早就被方家买了下来,本来生意照做,但最近却显得十分安静。
一楼本是到处摆放着桌椅柜台,能轻易容纳数十人的大堂,但此时都被清理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玄妙难言的法器。
碧色的玉印、黑白宝剑、小巧的令旗...见过的没见过的,以一种杂乱又莫名协调的方式组合在一起,隐隐约约将整个空间给封锁起来。
‘怪不得最近都没有听到嘈杂声,原来已经被改造成了道场。’
方曦文从楼梯上走下来后,暗暗咂舌。
就算从四天前就开始准备,这速度也相当惊人了。
才刚下到一楼,他忽然心有所感,在大堂中间的阴阳鱼上,有一个挺拔的身影背对着他,双脚钉在阴眼阳眼上,仿佛他就是这个空间的中心。
这穿道袍的身影缓缓转过来,是一位威严而出尘的中年道人,面容端方,腰间佩剑,眼神不怒自威。
在跟他对上视线时,心中不自觉就会产生想要跪伏之感,仿佛此人就是统御万物的帝皇。
天帝道统...是玄霄宗的高手!
这威压一放即收,中年道人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只是伸手一指:“坐。”
空地上突兀多了个蒲团,方曦文依言盘坐其上,面对着一尊头戴平天冠的雕像。
‘连寒暄的机会都没有...也难怪,毕竟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夺舍的老妖怪。’
方曦文心中腹诽了一句,只见道人一步跨出,身影直接与雕像重合,身后浮现一尊巨大的虚影!
虚影与道人本尊相似,但整体颜色呈灰白色,散发着历遍时光之后形成的斑驳之意。
唰!
长剑出鞘,看似极慢,但又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眉心前三寸,仿佛时光的流速都一迟一缓。
但他注意不了这么多,耳边只能听见道人厉声喝问:“真名?”
“方曦文。”
“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历经生死,方知我是我。”
“可曾对家人起过邪念?”
“不曾!”
随着短促的一问一答,大堂内突然刮起阵阵长风,悬挂在各处的法器开始发出亮光,
那道人见脚底阴阳鱼流转如常,忽地长剑一收,而后迅速高高上挑:“起!”
他像是用了什么口诀法令,方曦文心中一震,身体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仍盘坐在大堂,双目紧闭,而道人倒提长剑,剑尖便悬于自己天灵盖之上!
他把我的灵体弄出来了...
方曦文心中有所明悟,身体越飘越高,看到了如地龙般延绵的天羽门所在山脉、灵气浓郁的峡谷、紫意弥漫的瘴气沼泽、远处明月剑派的山门...
生死关头,他突然觉得恐高都没这么严重了。
第一次知道自己恐高,还是小学春游去坐海盗船的时候。全班就他一个人上吐下泻,把老师吓得不轻,后面的项目全都没玩到。
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的灵体渐渐变淡,像是立刻要消失在天地间。
这时,下方的法宝绽出道道白光,虚影冲天而起,将方曦文的灵体团团围住,令其再度凝实。
而后,一道似乎从极远处传来的声音响起,无形的吸力将他往下猛地扯去!
“归位!”
霎时间云消雾散,方曦文在座位上猛地睁开眼睛,背后全是冷汗。
他是知道的,自己这种凡人灵体几乎不能出体,不然很快就会被人间的阳气蒸发。
如果不是有那些法器护持着,现在早就寄了。
他的汗水将衣服浸透,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见状,这中年道人把长剑收了回去,脸上首次出现极淡的笑意,朝他轻轻颔首:“方小友,已经没事了。”
“多、多谢道长...”方曦文想站起来道谢,但脚一软,又一屁股坐了回去,老脸微红。
“呵,听闻小友生性放荡,但能在生死之间明悟,倒也为时不晚,”道人赞赏似地,“有空可来玄霄宗寻我,报守严道人之名即可。”
“多谢守严道长。”
方曦文这次终于站了起来,郑重一礼。
虽然彼此都知道是句客套话,但外景强者值得如此相待。
“就此别过。”
淡淡的声音落下,不止是道人的身影,连同一屋子的法器全都消失不见,唯有地上定格着的阴阳鱼,仿佛仍在生生流转。
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尘埃飞舞在明亮的碎光中,有追逐着糖葫芦的孩童从窗边跑过,稚嫩的笑声一道道地落到屋内。
我还活着...
方曦文恍惚了一下,干呕了一下,从嘴里扣出丹药的封皮。
也不知道这清明守心丸起没起到作用,面对守严道人的喝问他不免还是有些恐惧,但至少作答得很快。
毕竟确实问心无愧。
一来他没想过害人。
二来三公子的名是方行云,字曦文...跟他同名也太样衰了,但偏偏这巧合还救了自己一名。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伸了个懒腰,发现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门边。
方清筱眼眶微红,眼见就要冲过来:“曦文...”
几天没见,他的精神还不错,但脸色很差,显然是惊吓和灵体出窍的双重影响。
见他身体都有些摇晃,方清筱心疼不已,只差几步就能将他拥入怀中——
“别碰我。”
女子整个人僵在那里,方曦文看都不看她一眼,迈步走出了客栈。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被担忧冲昏了头脑的自己,究竟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他明明那么信任我,我、我却...
方清筱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有心追上去解释,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姐...”
影侍一把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声说道:“您已经三个昼夜没合眼了,先去休息吧。
少爷他...只是有些生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