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搬去镇上住呢?”
还是姜明率先打破了沉默。
每家若是有孩童被天心宗选上,该地的县令都会在镇上为那户人家购置一处房产,还会送上大笔银钱。
普通人家的话,即便不干活也能舒舒服服的过十几年。
“住习惯了,姜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哪能说搬就搬呢。”
“没事,我们过得挺好的,村长说了,你现在是山上的仙师了,不一样了。”
“我和你娘能照顾自己,你就不用担心了。”
“吃菜。”
姜父说着,伸出手,给姜明夹了一筷子菜。
姜明瞧的真切,那粗糙的手还有些颤抖。
他递出碗,接下了筷子上的菜,默默点头。
夜已深。
隔壁姜父和姜母在悄声说话。
尽管声音压的很低,不过姜明早已不是普通人,听得一清二楚。
二老又回忆起姜明小时候的模样。
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咽。
姜明心底叹了口气。
悄悄出了房间。
今天是他自修行以来叹气最多的一天。
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温婉的月光,覆盖着夜的清冷。
看着天空中高悬的银月,姜明的心难以平静。
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复又浮上心头。
不知另一方世界的父母现今如何了?
就这么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已出了姜家村,走了很远。
走着走着,姜明抽出别在腰间的竹笛,放于唇边。
轻轻呼气。
那悠扬的笛声,逐渐回荡在空旷的田野上。
故乡。
姜明曾经学过的一首曲子,如今再又吹响竹笛,心头别有一番滋味。
微风轻拂,他的思念随着笛声飘向未知的远方。
一曲终了。
他的眼角隐隐有泪花闪烁。
小心翼翼的收起竹笛。
而后灵力运转。
刹那间,姜明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还得早些回去为好。
若是姜父姜母半夜醒来发现自己不在,生出误会,就不好了。
想及此处,姜明顺着来路,复又回转。
“小友,请留步。”
刚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姜明回头一看,一老一少立于一副画卷之上,从空中缓缓落下。
老者鹤发鸡皮,仙风道骨的样子,目光精烁,身穿白色道袍,道袍上写着白云谷三个小字。
这白云谷姜明听说过,是大乾南郡的一家金丹门派,不过南郡与虞郡分属两郡,与天心宗相隔万里,也不知怎么在此地出现。
那少的是一妙龄少女,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瓜子脸儿,薄薄的嘴唇,眉目灵动,颇有秀气,身着白色宫装,看起来倒是很端庄的样子。
二人气息内敛,姜明也不知是何修为。
不过看二人所乘并非凡物,想必定不是寻常修士。
离的近了,姜明神色变幻了一下,瞳孔微缩,深吸了一口气。
那画卷竟是一副山河图,气势雄浑,蔚为壮观。
姜明抬手施以一礼,轻声说道:“前辈可是在喊我?”
老者点点头:“刚才的笛声可是小友所吹奏?”
姜明点点头道:“不错。”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小友笛音清亮悠远,入耳不由心神一静,洗尽尘俗,曲调中饱含思乡之情,可谓情深艺绝啊。”
“承蒙前辈夸奖,晚辈久未归乡,心有所感罢了,见笑了。”
“哈哈哈,小友不必过谦。”
“不知前辈有何事?”
“实不相瞒,老朽却有一事想请教,不知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姜明摇摇头道:“前辈见谅,晚辈也是有感而发,随心而奏,此曲并无名字。”
老者轻抚胡须,又道:“这曲子,可否允老朽日后,让我那一些老友见识一番呢?”
姜明想了想,说道:“前辈若是有心,自无不可。”
这老者定是于音律之道有造诣的,只听一遍便能记住如何吹奏。
当真是了不起。
这首曲子能在修仙界流传的话,姜明也是乐得见的。
那老者听姜明没有意见,心中甚是高兴,哈哈一笑说道:“今日得听小友一曲,也是不虚此行啊。”
“冒昧的问一句,小友出自何门何派?”
这白云谷也是大乾的修真门派,看二人举止言谈也没有什么恶意。
姜明想了想,说道:“晚辈姜明,乃是正阳山天心宗弟子。”
老者点点头,道:“不错,果真是地灵人杰啊,老朽也不好白得了姜小友的曲子,这令牌姜小友收下吧。”
“凭此令牌,小友日后若是在白云城遇到了什么麻烦,自会有人出手相助。”
姜明摇摇头道:“这曲子能遇前辈赏识,已是莫大的褒奖。”
老者微微一笑,道:“小友收下吧,白云城每五十年会举办一场诗曲大会,凭此令牌即可入场,日后小友若是有空,还请务必参加。”
“老朽也想多见识一下小友其他的曲子,还望小友不吝赐教。”
姜明心中苦笑,自己这三脚猫功夫哪里见得了人,不过现在也不好拒绝,先应下再说了。
况且这南郡离此十万八千里,短时间内是不要想了。
姜明心里想着,便不再推辞,抬手一礼道:“前辈言重,既如此,晚辈便却之不恭了。”
接过令牌,便能感受到此物的不凡。
这令牌是玉制的,半个手掌大小,拿在手里如同婴儿的肌肤,手感温润,是一块上等的灵玉。
“老朽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姜明说道:“前辈慢走。”
老者点点头。
只见那山河图缓缓上升,速度逐渐加快,消失在夜空之中。
高空之上,那白衣宫装少女看了一眼白发老者,问道:“祖爷爷,您怎么把那么贵重的令牌给了他了啊,他不过是个练气一层的小修士而已啊。”
白发老者呵呵一笑道:“傻孩子,你不懂。”
“那少年年纪虽小,不过在音律一道造诣可不低啊。”
“我怎么听不出来啊?”
“你整天舞刀弄剑的,只会喊打喊杀,怎会听得明白?“
听到此话,少女娇嗔到:“祖爷爷乱说,人家哪有!”
老者抚了抚胡须,笑了笑,并不多言。
顿了顿,感慨的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
高空之上的事情,姜明并不知晓。
他正走在回去的路上。
此事并没有在他的心上留下过多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