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策马狂奔以主将大纛为信旗,指引一万玄甲轻骑兵避敌锋芒的龙城兵马北伐大军前军主将樊无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几里之外就是盘龙关天险,他和身后的这一万玄甲轻骑兵已经退无可退了!
樊无忌一声暴喝,刀削般刚毅的脸上露出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一边拨转马头,一边下达将令:“中军大纛护旗队听令,以大纛为信旗指引全军,拨转马头,列阵迎敌!”
“末将得令!”
说完,樊无忌勒住胯下战马的缰绳。
早已和主人心意相通的战马顿时明白了主人的心思,于狂奔中扬起前蹄急刹减速。
在又冲出数十米远的距离后,嘶鸣着急停下来,正面面对冲锋而来的数倍突厥骑兵。
紧接着,中军大纛护旗队的士兵也以大纛为指引,以主将樊无忌的中心向两侧以扇面散开。
冲出一段距离之后,这才重新拨转马头绕了回来,在主将樊无忌和中军大纛身后高举马刀,列阵迎敌。
同一时间。
一路上对玄甲轻骑兵穷追不舍的突厥铁骑,也在主将火拨归仁的命令下停止追击,肆意的嚎叫着拔出手上的弯刀,集结战阵。
龙城一万玄甲轻骑兵,突厥三万披甲铁骑,在距离朔北城盘龙关天险不到十里的旷野之上对峙起来。
两军之间,隔着大概千余步的距离,是为了方便胯下战马提速冲刺而刻意预留出来的距离。
这天,盘龙关隘一带的西北风很劲,也很急。
风中,黄沙漫天,刮在人脸上一阵生疼。
龙城兵马北伐大军前军主将,破虏军中赫赫威名的三十六天罡星之一的樊无忌,在猎猎作响的风声和此起彼伏的战马喘息气中,坚定而果断的拔出了佩刀。
他手中的环首刀寒光闪耀,刀锋直指千余步外的突厥大军,一声厉喝:
“玄甲轻骑兵众将听令,跟随本将军一起杀入敌营,决不能让敌军骑兵踏破盘龙关,冲啊!”
“杀!”
身后,一万余玄甲轻骑兵将士齐声怒吼,手中的刀枪剑戟锤啄斧鞭齐刷刷对准敌军。
另一边,骑在高大马背上的突厥先锋主将火拨归仁,也高高举起手上的弯刀,先是仰起头闭上眼,对着天空默默的祈祷着什么。
片刻过后,猛地一睁眼,跋扈而狂妄的一声怒吼:
“漠北草原上能征善战的勇士们,长生天庇佑的儿郎们,通往汉人富庶之地的道路就在眼前;
数不清的钱粮、金银、珠宝、女人也在眼前;
跟随本将军手中宝刀指引的方向,在长生天的保佑下,踏破盘龙关,到汉人的地盘上抢钱、抢粮、抢女人了!”
“草原上的勇士们,冲啊!”
“嗷呜——”
“杀,杀,杀!”
数万野蛮狂妄的突厥骑兵齐声狂嗥,模仿着草原狼的嚎叫声,呐喊着挥舞起手上五花八门的武器,两腿踩着马镫猛地磕打胯下战马的腹部,凶光闪烁的冲向了背靠盘龙关的龙城玄甲军。
蹬蹬蹬!
蹬蹬蹬!
霎时间,盘龙关隘脚下的这片黄土地之上,数以万计的高大战马齐齐狂奔,扬起的铁蹄踏得大地颤动不已。
滚滚马蹄声,犹如平地起惊雷,震得两军骑兵战士血脉喷张,肾上腺素激增。
此时,交战双方的兵马早已忘记了什么胆怯和恐惧,只剩下本能的反应握紧手上的刀剑,夹紧胯下的马腹,加速,在加速。
直到,两支面对面冲锋的骑兵大军毫无悬念的碰撞到一起。
轰——
眨眼之间,两军短兵相接。
千军万马的呼啸、呐喊声和锵锵锵的金属武器碰撞之声交织着响成一片。
最先冲入敌阵的樊无忌手起刀落,一刀便将迎面对上的一个突厥骑兵斩落马下,尸首分家。
在稍远的地方,突厥先锋主将火拨归仁也不甘示弱,手中的弯刀寒光一闪,便有一名和他对上的玄甲骑兵,被他一刀从左下腹划拉到右前胸,半尺长的伤口鲜血迸射,糊了火拨归仁一脸。
后者任由鲜血糊脸而无动于衷,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顺着脸颊滑落的鲜血,杀气四溢的脸上更显狰狞。
随即再度挥刀,对着迎上来的龙城玄甲骑兵就是一通横劈竖砍。
由于双方骑兵皆是在急行军途中与对方遭遇,这就导致了两边的骑兵都来不及披上重甲作战,只有轻便的轻甲和布甲傍身,防护力大减。
再加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中,双方投入的兵马总计超过四万人马。
随着两军短兵相接,陷入混战过之后,过往骑兵作战的冲锋战术、阵型在这一刻都没什么卵用了。
只剩下最简单的马背上肉搏拼刺,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剑。
谁的耐力,韧性更强,战斗意志和求生欲更强,谁活下去的机会就更大。
渐渐地,兵力上处于弱势一方的龙城玄甲骑兵,在混战中慢慢落入下风,被以优势兵力作战的突厥骑兵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方块,各自为战,首尾不能相连。
接连斩杀了数十名玄甲轻骑兵的火拨归仁,狰狞的脸上再度浮现起蛮横狂妄的神情。
随后,看着陷入突厥骑兵围攻的樊无忌,刀锋直指盘龙关天险,放浪形骸的大笑道:
“左、右军继续围歼汉军骑兵,中军众将撤出战场,随本将军直取盘龙关,哈哈哈!”
很快,火拨归仁身边的亲兵就挥舞着令旗,指引中军撤离战场,向几公里外的盘龙关进发。
“呔!”
“突厥狗贼休走,有种留下来在与本将军大战三百回合!”
深陷重围的樊无忌见状,一边奋力挥刀斩杀犹如蝗虫般扑向他的突厥骑兵,一边扯着嗓子怒吼道:
“左、右虞候军听令,策应本将军冲出去,决不能让突厥人抢占了盘龙关天险,杀啊!”
“杀!”
不远处,同样陷入数倍之敌围攻的左、右虞候军听令,当即爆发出强大的战斗意志,一路狠劈猛砍,愣是在重围之下杀出一条血路,策应前军主将樊无忌冲了出来。
紧接着,樊无忌策马狂奔,对着火拨归仁穷追不舍。
哼!
“不自量力,找死!”
火拨归仁也发现了追击而来的樊无忌,当即拨转马头,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就杀了回去。
而突厥骑兵的中军大部,却依旧按照火拨归仁的将令,脱离战场,直奔盘龙关天险而去。
锵!
一声碰撞,火光四溅。
折返战场的火拨归仁和追击而来的樊无忌,终于在战马的高速冲刺中相遇,二人手中的短刀砍到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突厥狗贼,吾乃龙城兵马北伐大军前军主将樊无忌,速速受死吧!”
樊无忌自报家门,再度拨转马头,挥舞环首短刀杀向火拨归仁。
另一边,骑在马背上的火拨归仁一声冷笑,提刀而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汉军贼将,败局已定,又何苦做困兽之斗,盘龙关天险已是我突厥大军囊中之物,本将军劝你速速下马受降,饶你一条狗命,到本将军帐下当个端屎端尿的奴仆如何?”
“呔!”
“狗贼,去死吧!”
锵!
锵!
锵!
说话之间,樊无忌和火拨归仁连过三招,狠劈猛砍,刀刀致命。
怎奈何,二人武力相当,胜负未分。
再度拨转马头挥刀交锋,依然不相伯仲,陷入混战之中。
一时间,两军交战的黄土地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无数失去主人的战马突兀的站在战场边缘独自嘶鸣。
马蹄之下,是早已被鲜血染成褐色的黄土。
蹬蹬蹬!
蹬蹬蹬!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只剩下两军士兵的喊杀声和战马的嘶鸣声的战场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惊雷滚滚的马蹄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正与突厥先锋主将火拨归仁,陷入鏖战之中的樊无忌寻声望去,只见先前杀气腾腾直奔盘龙关而去的突厥铁骑中军,此时正踏着去时的路,狼狈不堪的逃窜归来。
时不时,还有落在后面的突厥士兵被箭矢从背后射倒,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之后,又顺着地上滚了几圈这才停下,然后被无数碗口粗细的马蹄踩踏而过,眼见是活不成了。
不多时,有一道人马俱披金甲的金色身影逆着西去的阳光,出现在战场上两军众将士的视野边缘。
只见,那道金色的身影越来越大,阳光照在金甲上形成的反光也越来越刺眼。
紧随其后的,是无数身披精钢鱼鳞甲,手持锋利兵器的虎豹骑精兵。
一面面旗面猩红,上书北伐大军四个大字的四爪黄龙旗也被竖了起来,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殿下,是晋王殿下来了!”
樊无忌眼含热泪,狂喜着一声怒吼:“弟兄们,是晋王殿下亲率虎豹骑来接应咱们了,杀啊!”
同一时间,策马傲立在虎豹骑冲锋阵营之巅,成为骑兵冲锋单箭头的晋王陈怀安,单臂端起方天画戟。
戟尖一指,霸气下令:“虎豹精骑,全军出击,不破敌营,决不收兵!”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