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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努力地睁大眼睛,可他还是看不清那女子的样貌,就好像她脸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云雾怎么也拨不开。

不自觉的他抬脚就往那边去,扶玥拉住他的手臂,“阿浔不要过去,小心有诈。”

他用力甩开对着扶玥大吼:“寰渊在她那儿能有什么诈?我倒要看看她是……”

他忽然不说话了,疯了,疯了,他真是疯了,他为什么会对阿玥这么说话?一股没由头的寒意让他头皮发麻,他逃也似的远离身边的人径直朝那女子而去。

六界之内除了他的家人,再没有谁能碰寰渊,此时的寰渊在那女子手中很安静,所以,她是谁?

扶玥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上了,握着寰渊的手都紧了几分。

长浔问:“是何人?”

……

她说不出话。

长浔见女子不答以为她心存芥蒂,于是立刻退后几步,“姑娘不必害怕,我不会对姑娘如何的,姑娘能否告知你手中的剑是哪来的?”

还是没有听到回答,他焦灼难耐,“姑娘,你能否应应我,你是怨魂,还是活人?”

却见女子抬手指了指嘴唇后摇摇头,示意她不能说话,扶玥一并过来后单手成掌朝女子袭去,半途长浔捏住她的手腕,只听得‘咔擦’一声,她的腕骨直接被长浔捏断了。

他无情将她甩开,寰渊受了召直直朝女子刺去,“阿玥,阿玥你没事吧。”

“没事,”扶玥总算能再开口了,“长浔你胆儿肥了是吧,居然敢抱别的女人?”

“天地可鉴,我那是被蛊惑了的,我以为那是你。”

扶玥盯着那个被寰渊一剑穿心的女子,她咳出几口血,唇角漾起的笑无比讥讽,照理说幻术一破她就该恢复本来的样子,可现下依旧是扶玥的脸。

“天神不必这样瞧着我,”女子轻笑,她呼吸急促,已经濒临死亡,“阿浔,你终究还是舍了我。”

扶玥看到长浔脸上失神的表情就猜到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女子长浔应该认识。

“也是,你从没有正眼瞧过我,又怎么会爱上我呢?”她泪眼朦胧却没滚出来,那把琵琶又忽然出现在她手中,乐声调子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独惆怅,泪沾衣,君亦不觉喃声低,

又道是,愁惨凄,已明君亦坠情迷……”

女子一消失四周就发出剧烈晃动,长浔眉心轻拧,“这里要塌了,先出去。”

“伶还没找着,我不走。”

沙石漫天,怨魂全都现身,无数黑气在空中盘旋,“阿玥!”

一个眉目冷峻的少年忽然踏进了大殿,正在议论的诸神纷纷住了嘴,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

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唇角带笑的少年,只是那笑却让人无端觉得冷漠,颇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

巫偲行了一礼,“见过太子。”

“偲叔叔多礼了,您能否告知我双亲现在在何处?”枫祀很急,双亲无故失踪三日有余,他实在等不下去才擅闯朝殿,九重天有规矩,未满五百岁的神君未得天帝传召不得上朝殿。

“天帝陛下和天神下界去少雀谷除怨魂了。”

伶姨不是去了吗?这种事居然会需要他的双亲一起去,可想而知一定非常棘手。

“殿下,你怕是不该来朝殿吧。”雷神声音不咸不淡,其中的嘲讽却显而易见,他话音落下就立刻有神附和,诸如‘目无法纪,枉为太子’‘品行拙劣,难成大器’,更有甚至‘居心叵测,妄图篡位’的话都说出来了,他迎上众神刀子般的目光并没有丝毫畏惧。

“我今就是来了,你们能怎么着?”枫祀眸子雪亮,高傲地抬起头居高临下看着众神,此时此刻居然没一人再敢说话。

巫偲对枫祀的成长很满意,他微微颔首,“殿下,少雀谷里应该传不出消息,不过大可放心,那二位心里有数。”

“好,”枫祀回礼,“在我父帝没回来之前我暂代父帝,有事就议。”

诸神脸色青白交加,有些不堪受辱怒目圆睁,却也忍着不敢发作。

“你们无非是会降降雨,打打雷,除除小鬼,人世庇佑有朱雀神兽伶,东南西北有四荒神君,姻缘求子有公主殿下,死生转世有阴司,你们待在九重天上好逸恶劳自私虚伪,你们简直在侮辱神这个字。”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诸神却找不到话反驳。

“少雀谷位于西边,西方那么多武神,再不济还有西荒神君,南荒扶了废物当神君,难不成西荒神君也是个废物吗?”

“太子殿下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是带个头自己去啊。”

黑压压一片人头,终于有人开口了,正因为找不到是谁,诸神才有了继续说的底气。

“就是,那里怨气那么重本就该由太阳天神管,她对怨灵再熟悉不过,有何不妥?”

“她以前堕魔之时和怨灵打的交道还少吗?我们没驱逐她已经算平和了,还想如何?”

“她自封魔神,一朝为魔永背魔灵,现在虽然暂时归神,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坠魔,彼时又该如何收场?太子殿下去弑母不成?”

“太子殿下仗着天帝威严四处招摇闯祸,凭你这小小年纪拿什么教训我们?不过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

那些杂乱的议论声再度覆盖朝殿,斥责和谩骂不堪入耳,之前还顾及礼节喊他一声太子,现在就直接称呼他为臭小子,之前尊称的太阳天神到如今的魔神,枫祀站的笔直,深深替母亲感到不值。

母亲以身犯险保护着的各路神君并不感念她的好,反而认为那是理所应当,那是她该。

神才是这世间最虚伪自私的东西。

他要杀光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杀光他们。少年眸中的暴戾显而易见,巫偲大骇,立刻封住枫祀的几道穴拉着他的手臂道:“枫祀!冷静点。”

轰的一声,朝殿殿门被一股外力重重关上,所有声音在那霎那戛然而止,诸神望着枫祀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明明那只是个三百多岁的少年啊,为何,为何会那么让人恐惧?

同一时间枫祀挣开巫偲的手,他上扬的嘴角让巫偲不寒而栗,猛地想到枫祀出生时自己在巫偲仪里看到他的气数,神根不稳极易坠魔,运势太差天劫太多,他若是不好好控制身体里的怨力会以最快的速度坠魔!

眨眼间少年就冲进了人群,只听得一声惨叫,有位神当场被枫祀折了手臂又被无情踹开,少年很快转向下一个目标,顷刻又倒了几个,诸神这才想起来回击。

场中大多都是武神,他们大多看不顺眼枫祀,有的甚至已经召出了神武,一时间刀光剑影,神力爆闪。

巫偲蓄了神力想将打斗的诸神分开,奈何另一道身影拦住了他,他拧眉,“让开。”

续州微笑,眸子冰冷,“神祝大人,你还是不要管这件事了吧,殿下和诸神水火不容迟早都得打一架,何不由着他们去?”

“这里是朝殿!”巫偲有些怒了,“九重天太子,同各方天神在朝殿上大打出手这成何体统?简直荒谬之极!况且枫祀现在情绪失控,你懂什么?滚开!”

“神祝怎么知道我不懂?”续州脸上有很多感情,心疼,怜惜,怨恨,不甘,他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虽然只是个少年,那心思却堪比历经世事的老者。

巫偲觉得好笑,收了神力就这么看着他,“续州,我劝你,离太子殿下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