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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时间足以让先前那个神经兮兮,人鬼不分的冷处长恢复理智。

看着季洵美这副慌慌张张又小心翼翼的模样,他终是于心不忍,在季洵美逃离病房之前,率先开口,嗓音微哑:“不是来照顾我的吗?走了干什么?”

季洵美脚步一顿,转过头,眼尾微垂。

明明笑不出来,却还拼命挤出硬巴巴的笑,“不是你说不想看到我的吗?”

这句话,有赌气成分在,但更多的是委屈。

冷逾听明白季洵美话里深意。

因为你一句不想见我,我打的电话,发的消息,你都已读不回,我只能在你昏迷的时候偷偷守着你,在你醒的时候马上离开。

蜇人心肝的刺痛宛如藤蔓,攀爬纠缠上来。

迅速复盘宴会开始到他醒来所发生的一切,冷处长知道他的迁怒伤害到了小妻子的心。

冷处长承认错误,吐出一口气,放平语调,“对不…”

“砰!”

道歉的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就被人砰得撞开。

两人俱是一愣,旋即就见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戚青靠在门框边,嘴里咬着朵没刺的玫瑰,造作地摆了个造型。

“冷处长,听说你醒了,我特意跑过来看你呢。”

看到站在门口作势要走的季洵美,他话头一顿,扶了下鼻梁上滑落的墨镜,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个请的姿势,“要走吗?”

季洵美回头望了病床上的冷逾一眼,冷逾沉着脸,声音很冷,“你先走。”

话是对着季洵美说的,但冷逾的眼睛一直紧盯着“来者不善”的jun火贩子。

季洵美的视线在戚青与冷逾之间流连一番,嘴唇抿成一条线,神色黯淡地抬脚离开。

他走后,冷逾看着阔步进门的戚青,神色不虞,“你来这儿干什么?”

戚青拎着一个看上去颇为掉价的红色塑料袋走到病床前坐下,浮空摸了一把喷好摩丝的大背头,冲他眨眼睛:“我来看笑话。”

冷逾自动忽略塑料袋里的圆形轮廓,拧起眉,“看笑话?”

戚青伸展两条长腿,毫不客气地占据伤者冷逾的大半病床。

看到冷逾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肩头,泛着青白,毫无血色的脸,戚青舔了舔犬齿,“冷处长,你是不是不行啊,昨天我可是看到南逸追在你老婆屁股后面,跟条狗似的摇头晃脑得。”

话音未落,敏锐察觉到冷逾呼吸与表情变化的jun火贩子笑得不要钱似的,更开心了,继续打小报告:

“我还撞见他往魅色里跑,你躺在病床上凄凄惨惨,他坐在吧台前饮酒作乐,啧,真不错。”

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垂在身侧的手却死死攥紧的冷逾镇定开口:“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是跟我没关系,我就是闲”,瞥见冷逾小动作的戚青伸了个懒腰,“怕你在病房太寂寞,跟你聊点八卦。”

全身多处受伤,但头脑异常清醒的冷逾定定看着姿态随意的戚青,“你来这儿究竟有什么目的?”

戚青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冷逾面前晃了晃,进入今天主题:

“两件事。”

“你老婆的情人…”

冷逾打断他,“请注意你的言辞。”

“行行行,你老婆的未来情人,南逸”,戚青敛起笑容,英俊的眉眼流露出丝丝煞气。

“他公司最近又出了一款新药,止痛强身,风靡市场,我搞来了点样品,里面有一类成分跟上次那个改变样貌的药剂成分高度相似。”

他摘下墨镜,幽紫色的眼套牢冷逾,“我很好奇,药管局的人是怎么批准他生产这类药品的?”

整日打打杀杀的冷处长沉默。

“…这不是我的责任范围。”

戚青笑了笑,“算了,你这个脑子只有打断腿的家伙能知道点什么,我的人查出来他公司的一部分非法药剂的来源。”

“坐标意国,运输航线是cara管辖的黑线。”

冷逾一怔。

cara,怎么又是这个黑手党组织。

他蹙眉,“那第二件事呢?”

戚青露出一口白牙,“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冷逾盯着戚青眯起的眼,唯恐天下不乱的酒窝,心中隐隐不安。

几分钟后,匆匆赶来的爱罗德坐实了这种预感。

怀揣红头文件,表情复杂的爱罗德站在面前。

“处长,这是上面一致决定发下来的停职以及调任的报告,你…”

时针指向七点,西城步入黑夜。

冷逾的脸在亮起的白炽灯下泛着病态的色泽,他的额头布满细细冷汗,张了张嘴,“你…说什么?”

爱罗德犹豫了下,沉下嗓音:“几个小时前,我们在y港某处发现一名红发男子的尸体,有人称目睹他与实验体勾结,而后顺着该男子往下查,查到了…处长你身上。”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冷逾计划的人之一,爱罗德颇为无奈地看着冷逾。

“上级认为你疑似跟实验体勾结,并且在宴会当晚办事不利,造成大面积伤亡,决定暂时给予你停职处分,观察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冷逾看着爱罗德,旁边的心率与血压检测器数字不断飙升,看得爱罗德心惊肉跳。

沉默半晌,他问:“老师的意思呢?”

“Kevin前辈…也同意这个决定。”

冷逾抬起眼,看着爱罗德递过来的红头文件。

刺目的红,好像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停职处分啊…

冷逾撑着床,苍白的手指压下拆封的红头文件的边,表情平静。

大型袭击事件死伤五十七人,三处处长冷逾负全责,给予处分,停职半年,调任意国分局,视表现调回,即刻生效。

冷逾抬眼,注视着爱罗德的眼睛:

“一个问题。”

“接替我位置的人是谁?”

爱罗德抓抓头发,报出一个名字,“余后居。”

意料之中的答案。

冷逾敛眸,“好的,我知道了。”

往日里冷逾喜怒不显于色还能理解,但现在他还这么淡然,倒是让爱罗德看不懂了。

他在冷逾手底下做事时间也不短,知道处长这个位置对于冷逾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养父母的案子还没有侦破,就被稀里糊涂扣上全责的高帽子,停职调任对他来说不应该生气吗?

“只是停职,又不是革职”,似乎是爱罗德疑惑的表情太明显了,冷逾解释道:“况且这次的袭击事件确实是我的失误。”

爱罗德愤愤不平,“那也不能把责任都推给你啊!”

冷逾知道这个平日里不着调的属下其实很在意他,为自己打抱不平,神色淡淡,轻抚着红头文件上的签名,“他们无非就是想找个好借口把我赶走罢了。”

从看到余后居出现的那一刻,冷逾就知道这段剧情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了。

就算没有这次的意外,也会有下次,下下次。

“其实被革职也不错”,一旁的jun火贩子眸光微闪,笑得恶劣,“到时候你可以来我这边混,咱俩之间的恩怨我可以既往不咎。”

“不用”,冷逾向后仰去,睨他一眼,“我比较记仇,做不到跟你和解。”

试图拉帮入伙失败的戚青的耸肩,一脸“你真不识好歹”,屈腿起身,兴致缺缺,“总之,我暂时抽不开身去意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嬉皮笑脸的jun火贩子侧身,盯着死对头漆黑深邃的眸,凑近,咬着音,逐字逐句叮嘱,“事关咱俩的清白,冷处长,你可要加把劲儿了。”

话落,他踢踏着高帮马丁靴,摇摇晃晃走了。

病床上的冷逾恍然大悟,“原来找我是为了这事。”

某些时候直觉敏锐的爱罗德瞳孔震缩。

老天,他以他的人格保证,这两个人,这两个不死不休的宿敌,绝对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