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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先前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的大张旗鼓的死法不同,莱昂的死轻而易举又悄无声息。

银匕整个插进心脏,冷逾确定他伤到了莱昂的致命要害,因为莱昂在那之后,头发一寸寸灰白起来,眨眼间变得苍老。

他清楚地看见时间与生命在这个作恶多端的吸血鬼上飞速流逝,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跟着莱昂的死一起消散的声音。

莱昂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面带微笑的表情,似乎死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他在死前,一直重复着几句小诗。

他的目光落在冷逾脸上,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在看别人。

杀掉莱昂并没有让冷逾感到想象中那般畅快。

他觉得很空虚,好像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与灵魂中剥离,悠悠打着转。

然后跟莱昂化成灰烬的身体,一起消失在威尼斯的夜风里。

*

杀死莱昂,杀死这个让他爱,让他恨,让他高兴,让他难过的吸血鬼以后,冷逾又回到了巴黎。

他失去的不仅是将他转化成吸血鬼的初拥者,同时还有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最后一丝人性。

每当夜晚将近,冷逾都会漫无目的地飘荡在这座城市中,流连于酒吧与夜场,在灯红酒绿中堕落。

他举止得体,优雅迷人,他的黑发像丝绸,他的嗓音如奶油,惹得男男女女都为他疯狂,前仆后继。

冷逾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人朝他伸出的手,肉体的沉沦对他来说是一种麻痹。

他喜欢看着别人迷恋他的模样,并毫不吝啬地给予他们欢愉,然后在他们攀上最高峰的那一刻,咬穿他们的脖子,吸食他们的血液。

费南多找上冷逾时,他刚刚“狩猎”完。

冷逾仰着脸,眼睫微阖,一半露在清冷月光下,一半沉浸在黑暗阴影中。

他衬衫的扣子开了四颗,裸露出大半个精壮的胸膛,上面溅了不少血,顺着肌肉线条往下缓慢地淌。

他脚边躺着的是位极有涵养的贵妇,她濒死前发出的尖叫在冷逾耳朵里,听起来是那么的悦耳。

费南多:“安东尼,好久不见。”

听到声音,冷逾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费南多公爵,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了?”

费南多依旧是上一次的打扮,他拎起斗篷一角,扫过满地狼藉。

他看着冷逾长至腰间,在月光下荡漾的长发,没头没脑说了句:“安东尼,你越来越像他了。”

冷逾晃荡的足尖一顿。

他睁开眼,注视着费南多,仿佛极度排斥,他的嘴紧紧抿成一条线。

过了一会儿,“你觉得我现在像莱昂?”

费南多没接话,但他的沉默早已表明态度。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冷逾知道他说得没错。

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从别人的眼瞳里看到的自己,是莱昂的模样。

冷逾手里拿着巴洛克风格的长烟,整个人往后仰去,“哈哈哈…”

他最近迷上了烟草,里面的某些成分能让他紧绷的大脑得到放松。

“我跟莱昂不一样。”

缭绕的烟雾模糊冷逾的眉眼,他舔了舔犬齿,笑容里夹杂着灿烂与冷漠这两种看似非常矛盾的情绪。

费南多也跟着笑:“或许吧,我今天来是想让你看一个东西。”

冷逾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什么东西?”

费南多从大衣内袋拿出来一个银白色的怀表,上面精细镌刻着一圈又一圈藤蔓花纹,边缘光滑锃亮,一看就是被人时常拿在手里把玩。

冷逾接过怀表,左右翻看,中肯评价,“表不错。”

“这是莱昂最喜欢的表。”

冷逾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几乎下意识要把表扔出去。

费南多像是预料到他要做什么一般,抢先按住他的手,“别急着扔,先看看里面的东西,你再考虑怎么处理它。”

听他这么说,冷逾放下抬起的手,犹豫再三,还是试探性地打开那怀表。

表壳嵌着一幅画,被人用工笔细细描绘出来的黑发青年躺在艳红的蔷薇花中,被划破的皮肤正汩汩往外冒着血。

他望过来的眸是冷淡的橄榄绿,冰冷的眼神几乎要将人的灵魂吸走。

冷逾神情恍惚地摸了摸自己脸,没由来像是莱昂临死前说的那几句话——

“你是长得最像他的。”

确实很像,尤其是眼睛,除了瞳色有些许差异,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怪不得莱昂说过,他最喜欢的是自己的眼睛。

冷逾敛眸,摩挲着这块怀表,察觉表盘下面有凹陷,他又把表翻过来。

上面刻着一段小字,冷逾眯起眼,看上去是英文。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

是莱昂死前念的诗。

最后还有一处小小落款。

【献给我的挚爱,西奥德】

冷逾出神地看着落款里的“my Love”。

西奥德是把莱昂转化成吸血鬼的人。

莱昂曾说过,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西奥德。

可现在他才知道,这个被莱昂挂在嘴边的“最讨厌的人”,被藏进怀表里,被莱昂日日夜夜带在身边。

莱昂对所有亲密的人称呼都是“Sweet”,可唯独西奥德是“Love”。

原来西奥德才是莱昂真正交付爱与真心的人,而他只不过是长了张跟西奥德相似的脸的替身。

替身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冷逾觉得胸口那道早已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疼得他像吞了一万把刀,割破他的喉管,把他的胸腔划得血肉模糊。

沉默许久,冷逾咽下喉里带着血腥味的咳,双目无神地看向费南多,“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个?”

费南多盯着他的眼睛,轻声告诉他:“因为这里不属于你,一切都该结束了,小逾。”

他没有喊安东尼,而是喊小逾。

他的声音像午夜十二点的最后一下钟声,敲响之后,新的一天到来,不会再有痛苦。

整个世界都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冷逾颅内嗡咛,强烈的眩晕感席卷着他,同时有什么东西进入到他的身体,撕扯他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