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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二位公子这边请。”

紫嫣步子放缓了点,行至常钰身边,此时她已经看出这个俊俏的公子才是主子,方才差点被那个身形高大的汉子唬住了。

“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常钰”

“常公子真是好皮相,奴家一看便心生亲切之意。”

张大力嘴角抽搐,伶馆女子说话可真直白,就是此时他心里有些腹诽,刚进来时怎么不说,还不是没分清谁是主人吗。

大力瞅了瞅常钰,主子这功力真是了得。那日在阅龙庄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一看就是居于上位者多年,才有的气势。

今日却是完全收敛起来,只像个初来乍到的良家少年。

那一脸温柔地笑,不知等会儿要骗到多少姑娘。

“紫嫣姑娘过奖了。姑娘天生丽质,我见犹怜。今日能与姑娘有缘相识,真是常钰有幸了。”

几句话逗得紫嫣笑得合不拢嘴。

再行几步,一栋挂着栖凤楼牌匾的气派建筑便出现在三人眼前。

栖凤楼前几个硕大的红灯笼将整栋楼照得灯火通明,即使在这无月的黑夜里,也能清晰地看出雕梁画栋、琼楼玉宇。

楼前的道路旁排列着好几个大型木架,架上挂满红色小型灯笼衬得整条路氛围十足。

张大力发现此楼只有两层,但第一层却修得极高,此时几扇大门完全敞开,一眼就能看见天花板上拉起的彩绸。

走进楼里才忽然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方形的楼中楼,如果从空中俯瞰,这便是一个呈“回”字形的建筑。

“回”字中间的“口”是一个方形的大舞台,舞台上轻歌曼舞,柔烟缥缈,好一副人间仙境。

舞台的周边被几十张桌子簇拥着围起来,宾客满座,却不显拥挤。

每张桌子都隔得很开,并用柔纱轻轻遮挡。

仔细一看那台上的舞者分成了四拨,面对不同的方向舞动着。

动作时而错开时而和谐统一,又忽而聚拢在一起,绽放出一朵绝美的牡丹花。

花落后再次散开,才发现每个方位的舞者都变动了位置,让人赏心悦目之余也能看清今晚要找的目标。

张大力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他觉得这听涛阁带给他的震撼,完全不亚于阅龙庄。

阅龙庄是沉静的,肃穆的,而听涛阁却是如此鲜活而有生命力。

好在有了前车之鉴,他这次没太走神。

跟着常钰刚一进去,便被牧月生的人叫住了,带到最里面。

“常公子,这边请。”

等走到牧月生的桌旁,张大力发现从这个方向往外看去,只能看见舞台与上面跳舞的人,大门被完全挡住了。

牧月生坐的位置,正是最靠近舞台,最中央的位置。

“牧兄真是好手笔。”

这栖凤楼一边的桌子有三排,最靠后的一排就算什么都不点,光是坐在那里就得掏一两银子出来。

越靠前则越贵,成倍的翻,像牧月生今日坐的这个位置,看他桌前摆的这些东西,旁边围着的美人,没个一百两,他都别想出栖凤楼的门。

“常公子终于到了,我还以为今晚要被放个大鸽子呢。”

牧月生今夜没在把自己涂的黢黑,此时常钰才真正第一次看清这牧月生是何长相。

这是一个极美的男子,不同于其他人眼神的浑浊,他的眼却十分干净,不掺半点污秽。

今夜他着一身素雅的白袍,发髻不似白日整齐,留下几缕发丝却显得有些潇洒。

此刻他斜靠在座椅上,一只手搭在弯起的膝盖上轻轻搓着拇指与食指,另一只手举着酒杯,像是正要饮,却被常钰打断了。

他坐在那儿,抬头望向常钰,眼神无邪而明亮,凝着些微笑意。

这一瞬间常钰微微有些发怔,他从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男子,他只觉得此刻繁华的栖凤楼一下有些廉价,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污染这个纯洁的灵魂。

他终于明白第一日见到他时到底是哪里不对。

就是这双眼睛与他的打扮相貌皆不对等。

牧月生见常钰看着自己有些发怔,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

“怎的,现在我不是牛鬼蛇神了?”

这人开始调侃起常钰白天说过的话。

常钰倒是扑哧一笑,没想到牧月生还是个自尊心这么强的,白天说他一句,晚上他立刻就要表现一下,真是逗弄不得。

“没想到牧兄竟还懂些易容之术,我倒是没反应过来。”

是的,之前若不是易了容,就算把自己涂黑也不会有如此反差。

“只是不知今夜这皮相,是否又是随意捏出来的。”

牧月生嗤之以鼻。

“呵,行走江湖,怎能不会隐藏身份,雕虫小技而已。”

“不过,今晚我可是如假包换!”

他从小生得好,又是父亲幺子,小时候家里人都很宠他。

可长得好看却有长得好看的麻烦。

十来岁出头就开始被各路亲戚盯上,一不注意就要被塞两个姑娘进房。

吓得年少无知的他早早就对姑娘产生了恐惧。

说来都是亲戚,他向来脾气好,也不喜撕破脸,他父亲也是同样。

可次数多了,退了又退,父子俩不胜烦扰。

父亲便做主让人教他易容之术,让他缓慢改变自己的容貌。时间久了,隐隐传出他慢慢长歪了的说法来。

但他们毕竟家世显赫,牧月生也没把自己弄多丑,时间一久,这事渐渐就平息了。

牧月生也成了家里唯一一个要每日化妆的人。

这次来蜀,他乔装再乔装,没想到被常钰一激,他突然想起。

此时若是不再易容,反而没人认得出他。

所幸脸一洗,不再藏着掖着了。

“怎样,见过我真容的人,可是极少数!高兴吗。”牧月生笑嘻嘻地问常钰。

“能得见牧兄真容真是三生有幸。”

常钰回得不咸不淡,还施了个不恭不敬的礼,内心对牧月生的嘚瑟样十分无语。

不过就伪装一事来说,他俩都是同道中人,他还更绝些,便也不能置喙些什么。

牧月生撇撇嘴,虽知道常钰这是嘲讽他,但他也可以当做是真心的,于是回了句。

“你知道就好。”

常钰听后只觉得吞了只苍蝇,还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走吧,今晚我可是专门为你布了场地。”

说罢,牧月生起身,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抬步向中央舞台走去。

常钰眼睛瞪大,这人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