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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李菁岚在军营中这几天的举动放到了许经臣手中。

“派人找到那个小兵的家,鼓动他家人把丝绸大氅当了,把东珠簪子也一并当了。”

而后,又吩咐:“小兵家人把东西当掉后,通知陆伯舟。”

副将有点明白了,“如此一来,陆伯舟就知道菁岚姑娘的去向了。”

“他已经知道了。”许经臣想起陆伯舟昏迷前的那句话。

“他在军营前坐了一会,那时已经知道了。”

虽然他不知道陆伯舟是怎么知道的,但陆伯舟不仅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还知道李菁岚的去向这是事实。

玄铁军常年驻扎在南门外不是秘密。

南门外有条大河,是最合适的驻扎地点。

普通人纵是知道也没什么用。

没有皇帝手令,谁都进不了玄铁军军营。

“陆伯舟需要的,是证据。把证据送给他,剩下的由他来办。”许经臣写着李菁岚名字的纸放在蜡烛上点着,扔到火盆里。

“那个小兵呢?”副将又问。

许经臣沉默了一会,终是说道:“陛下若不查,我只当不知道。陛下若查,以军法从事。”

“终究是他的贪婪害了他。”

火盆里的纸已烧完,许经臣盯着燃尽的纸,微眯了眼睛。

小兵若不将李菁岚的大氅拿回家,谁也害不了他。

人,总是要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许经臣也已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背叛君王!十死无生。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陆伯舟,你做好准备了吗?

以弱搏大。

不知你能不能赢。

副将轻声问:“如果,陆状元输了呢?”

许经臣沉默了一会,“许家如今的荣耀是我祖父我父我叔我兄三代人的命换来的,我不能置许家于危险。”

李菁岚给陆伯舟创了一点生机。

不知陆伯舟能不能用这点生机撕裂这块天幕。

想到这里,许经臣声音缓缓,“但若输了,我这条命……赔给她们母女便是。”

副将叹息。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父亲?

那可是亲儿子。

竟然用这样的法子历练亲儿子。

副将说:“要不要把陆宣德一家的下落和状元公说?”

许经臣摇头:“他没有渠道知道,也不应该知道。暗地里通知京兆府……不,泄露给徐国公府……徐国公与察事处有深仇大恨,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当年的老徐国公被察事处构陷,差点死在察事处的大牢中。

徐家与察事处,仇深似海。

这滩水,越看越混。

实际上清亮的很。

大家都在等着那个人出手。

但他偏偏不出手。

“你要等到几时?真要等到皇子回宫再出手?”

……

这一觉,睡很久。

陆伯舟感觉他如同一片羽毛飘在半空中,四周风雪霜刀,他却永远落不了地。

梦里,一袭红衣为他打开陆家的大门。

她仰着头,沐浴着朝阳。

美得不似凡尘。

“菁岚!”陆伯舟突然醒了。

眼见陆伯舟醒了,周进过来:“你醒了?”

“伯母刚出去!她很担心你。”周进说的伯母,是赵姨娘。

陆伯舟感觉头痛欲裂,“我这是怎么了?”

“太医说你太累太乏,气血虚弱,一下子昏倒了。”

周进替陆伯舟掖了掖被角:“你一直在喊弟妹的名字。”

听到李菁岚的名字,陆伯舟猛地掀起被子:“多久了,我睡了多久?”

周进连忙扶住他,“你睡了一天两夜,中间有醒过,喂你吃了点药。”

陆伯舟执意要下床:“我要去找菁岚。”

周进叹了口气,“你别忙着下床,我有事和你说。”

把李菁岚的大氅被人当了,东珠簪子也被当了这件事情说给陆伯舟听。

陆伯舟听完后,整个身子颤抖起来:“在哪个当铺?”

“东西我们已经赎回来了,就在桌子上放着。”周进扶着陆伯舟走到桌边。

陆伯舟颤抖着将手放在衣服上面。

是李菁岚的衣服。

她说过,她要替公婆服六年的满孝,穿的衣服都很素雅。

又把东珠簪子拿在手中。

东珠簪子是他亲自吩咐匠人打的,内造的手艺,簪子内侧刻着一个岚字。

陆伯舟将衣服捧起放在脸上,低声抽泣起来。

周进静静地看着他,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陆伯舟收了泪水,声音很是冷静:“今天,有朝会吗?”

周进点头:“有,不过这会去,已经有点晚了。”

陆伯舟目光微沉,不知想到了什么,“不晚!”

他找个包袱把衣服和东珠簪子一起包起来,又把当票找个匣子一起放在包袱里。

“菁岚,我今天就接你回家!”

他没换衣服,也没洗脸,就这样蓬头垢面的骑上马,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将军,状元公出门了,看样子是往皇城方向。”副将来到许经臣屋里,轻声回禀。

许经臣抬头望天,久久不语。

萱瑞堂里。

赵姨娘跪在菩萨面前,低声祈祷。

军营中。

李菁岚赤脚坐在毛毯上,倚着床榻,默默地出神。

周进目送陆伯舟走出家门,转头回了王家兄弟所在的小院。

院里不只坐着王家兄弟,还坐着很多童生。

桌上摊着许多纸,纸上写满了字。

“你来得正好,我们已经把传单写完了。”王永卿活动了一下手指。

周进拿起一张传单,“伯舟入宫了,我们在外面策应他。”

皇宫大殿中。

大臣们又因为赵阁老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徐国公低垂着头,目光闪烁着,时不时的去触袖子里的奏章。

殷知海偶尔抬头看一眼皇帝的表情,大多数情况都是垂着头。

其他的大臣们神情各异。

下面吵个没完没了,皇帝看向内侍刘全:“怎不见王弟?王弟好些日子没来上朝了。”

刘全上前:“今儿早上去请过了,王爷说家里的猫病了,他要在家里照顾猫。”

皇帝嗤地一笑:“家里最好看的那只金簪插银瓶送给那个小丫头不见他心疼,这会倒是心疼起来了。”

皇帝对晋王有多好,有目共睹。

今天竟然说起刻薄话,刘全便知道皇帝今天很生气。

晋王本来就是诸事不管,每年都要出外云游几个月。

想来上朝就上朝,不想来上朝随便找个理由请假。

晋王府的猫呀狗呀的一年得生病个十几回。

满朝文武皆知。

但晋王这会不在,刘全哪敢多说话?

只是束手站着。

皇帝的目光看向站在最前面的赵王。

赵王两手端着笏,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

皇帝把目光移开,继续盯着下面正在吵架的大臣们。

这时,有黄门郎从外面进来,叩首:“臣启奏陛下,陆修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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