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岚回到客院后，两个婢女被晋王送过来。
“卖身契随后会送至府上。”送人的道士看都不敢看李菁岚，说完事情撒腿就跑。
两个婢女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乱说。
李菁岚并没问今天发生了什么，问起她们的身手：“会功夫？”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轻声回答：“略会一些。”
“以后你们留在我姨娘身边。”
这两个婢女要么是许经桓家的，要么是晋王家的。
如果是晋王家的，那就是宫里出来的宫女。
今天这件事，她们听命行事。
没必要把火撒到她们身上。
不如让她们去服侍赵姨娘。
赵姨娘从不出院。
这两个婢女以后也很少有出院的机会了。
听到李菁岚不仅不问今天的事情，而且还放过她们。
两个婢女同时松了口气，真心实意的磕头：“谢谢主母。”
“下去吧，今天的事情不许传到我姨娘耳中。你们的来历也不许告诉姨娘，就说是我在路上买来的。”李菁岚揉了揉额头。
两个婢女出去后，陆伯舟从屋里出来。
换了一身襕衫，头发也梳洗过。
挨着李菁岚坐，并顺手把李菁岚的手握在手中，“这个乌有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方才他在盛怒之中，脑子没运转。
这会冷静下来后，想起了那句‘将此二女杖毙’。
一个太玄观的道士，能随意杖毙人？
李菁岚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吸了吸鼻子，“什么香？”
“不知道是什么香。”陆伯舟抬起袖子闻了闻，又放到李菁岚鼻端，“你闻一闻。”
“是龙涎香。”李菁岚又闻了一下，确定了味道。
晋王还挺舍得的呢。
上等的龙涎香给陆伯舟拿来熏衣服。
想到晋王。
李菁岚的心情恶劣起来，“可恶！”
“明儿一早我们回家。”李菁岚说道。
陆伯舟点头：“好，回家。”
周进院。
面对周团锦的追问，周进当然不可能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含糊不清的回答：“是几个下人打起来了。”
周团锦放了心，“不是你和陆大哥出事就好。”
眼见天色有些晚，周团锦出声告辞：“你早些休息吧。”
周进喊住周团锦：“你年龄也不小，遇到合适的男子早些和我说。”
别落得和我一样被逼婚的下场。
周团锦摇了摇头：“我倒是不急，主要是你。”
周进不想提这个事，挥了挥手：“我自有主意，你回去吧。”
周团锦还想再说什么，周进却没了谈话的兴致，站起身离开。
周团锦微叹一声，缓缓走出去。
眼见妹妹出去，周进坐在窗边静静想心事。
“乌有先生？”
一个道士，不自称贫道，而是让别人称他为先生。
偏偏陆伯舟和李菁岚却从来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乌有先生图什么呢？”周进不解。
他曾打听过乌有先生这个名字。
凡是他问的人，都称不知道不认识。
……
早上，李菁岚起床后，让卢升家的和赵正义家的收拾东西。
吃完早饭后，东西收拾好。
晋王没出现，也没过来挽留。
整个山庄静悄悄地，仿佛昨日的事情不曾发生。
所有人都上了马车后，两个婢女最后出现。
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
“走吧。”李菁岚出声。
马车缓缓驶离，朝着山庄大门而去。
许经桓在院门口探了一下头，又缩回去。
“爷，他们走了。”许经桓声音很小。
“你给我闭嘴！”晋王端起茶杯，却怎么也喝不下。
又想起昨天的事，气得把杯子重重放回茶托上，“再出声你就把这杯子吃下去。”
许经桓吓得如同小鸟一般缩起来。
李菁岚的马车这时走到山庄门口。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锣鼓开道的声音。
山庄管事着急忙慌的来到李菁岚马车前，“陆状元，十分不好意思，宁国公主马上就到，能否请诸位让开大门？”
宁国公主？
这是晋王的大女儿。
晋王的两个女儿都是以国为封号，足可见皇帝对她们的宠爱。
虽然李菁岚经常和晋王见面。
但晋王并没有透露身份，不用守规矩。
现在宁国公主来了。
李菁岚和陆伯舟必须下马车。
一番忙乱后，马车被牵引到路边。
马车里的所有人下车，站在路边迎接。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路中间。
两个内侍掀起车帘。
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脸。
宁国公主目光一扫，所有人弯下腰。
宁国公主下马车，走到李菁岚面前，双手扶住：“这位可是六元及第家的贤内助？”
李菁岚垂头福了一福：“臣妇见过公主，不敢当贤内助的夸赞。”
宁国公主抿唇一笑，抓住李菁岚的手：“我说呢，看起来如此亲切。”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陆伯舟，“陆状元昨日受惊了。先前我并不知道状元与探花一起来山庄纳凉，下人们不懂事，唐突了状元和探花。”
“下人们惹祸后不敢隐瞒，连夜报到我那里。”
宁国公主说到这里，肃容一礼：“我在这里，给状元和探花赔罪了。”
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受得起宁国公主的礼。
陆伯舟更没想到宁国公主今天竟然是专程来赔礼的，和周进急忙避开：“公主言重了，臣没有委屈。”
“状元心胸宽阔，令人敬佩。”宁国公主说到这里眉微皱，“来人呐，把庄头吊起来！给状元和探花出气。”
真是什么爹就养什么女儿。
和晋王一个脾气。
李菁岚急忙阻止：“不关庄头的事，昨日那两个少女应是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人。”
李菁岚给台阶下，宁国公主长舒口气，“闯了这等祸事，本该活活打死，既然状元娘子替你求情，就罢了。”
庄头管事听了这话，扑通一声跪下，连磕好几个头。
宁国公主又扫了一下站在路边的所有人。
思忖了一下：“客人委屈，我做主人的实在心难安。些许薄礼，聊表寸心。”
宁国公主话音一落。
十几个内侍托着托盘过来。
不等李菁岚拒绝，宁国公主又问：“不知哪位是状元公的妹妹？”
李菁岚便让陆观鱼站出来。
“果真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宁国公主拔下头上的凤钗，向前走两步，插到陆观鱼发间。
又顺手替陆观鱼整了鬓发，笑容很是亲切。
内侍上前，每个人都送了一盘。
就连陆平陆安还有跟着来的童生都有礼物。
宁国公主如此大方，又是赔礼又是送东西，饶是陆伯舟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宁国公主又和李菁岚说了几句话，上马车朝院里而去。
宁国公主的马车离开后，李菁岚等人才上马车。
马车渐渐驶离温泉山庄。
陆伯舟掀开盘子上面盖着的红布，有些吃惊：“红珊瑚？”
一个珊瑚摆件出现在陆伯舟面前。
红珊瑚是很贵重的东西。
宁国公主把珊瑚当成赔礼，足见诚意。
王若水和王若兰此时也掀开她们的礼物。
“呀，竟然是一整套头面？”王若水表情极为惊讶。
王若兰的礼物也是一整套头面，与王若水完全一样。
两人就看向周团锦。
周团锦的礼物同样，也是一模一样的头面。
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宁国公主都出面赔偿了？
周团锦想到昨天不管她怎么问周进就是不说，心里微有些不安。
平安兄弟和那些童生们的礼物就很直接了，一个砚台几块上等的墨，每人二十两银子。
宁国公主的车驾停在晋王所在的院前。
下马车后。
宁国公主先朝晋王施礼：“见过父王。”
许经桓朝着宁国公主施国礼：“臣见过公主。”
宁国公主向许经桓还半礼：“许叔叔安好。”
晋王啪的一下拍桌子：“狗屁的叔叔，滚去忘居县上任。”
许经桓麻溜的滚出去。
宁国公主有些好笑，“爹爹，出了什么事？昨天找人给我传话，让我今天一早过来赔礼。”
“还不是这狗东西捅出来的篓子。”晋王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又仔细端详宁国公主的神情，“你还好吗？”
宁国公主坐在晋王对面，替他倒茶，“甚好。”
然后双手举起茶杯：“爹爹喝茶。”
礼仪周全，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问题。
晋王的眼前却浮起陆观鱼，叹了口气。
他的宁国，小时也和陆观鱼一样。
灵巧喜人。
却不知何时，成了这等娴静淑女的样子。
宁国公主觑了一眼晋王的表情：“爹爹接连两次住在陆状元家，可是陆状元有什么问题？”
“是谁让你问这话的？徐国公还是你夫君？”晋王把茶杯放下，神色微冷。
宁国公主连忙站起来：“无人，是女儿自己想问爹爹的。”
“本王的行踪无须向徐国公报备。”晋王指指凳子，“坐吧。”
“是。”宁国公主乖顺的坐下，额角却已有冷汗滴下。
一个时辰后，李菁岚回到状元府。
留守在家里的牛大乙迎上来，“太玄观来了十几个道士，说是来替老太爷和老太太打蘸贡奉的。”
晋王怎么又派人过来了？
李菁岚皱了下眉，“人在何处？”
“在前院。”
前院中。
道士手持拂尘，站在树前。
一片树叶落下。
他微仰着头，看得极为出神。
微风拂起道袍。
拂尘随着清风摆动。
恍惚间，仿若神仙。
陆伯舟走进前院，竟有一刻失神。
那道士忽有所觉，转身施礼：“贫道清阳子！”
声音慵懒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