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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遥从楼梯间出来,看到了走廊上的人,解意倚在她的医务室门前,弓着腰背勉强站立,浑身骨头好像年老失修的零件,懒懒散散使不出力气。

她加快步伐走过去,歉然地问:“是不是等了很久?”

解意听到声音时眼睛一亮,抬头看向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没有等很久,我知道你的下课时间,踩着点来的。”

其实等了一个多小时。虽然他可以选择去宿舍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但莫名地还是最想来医务室等她。

池遥取出钥匙开门,受刚才碰到的那位omega影响,她多看了解意几眼。他的脸上有明显的疲惫,但眼睛里荡漾着真情实感的笑意,这让她感觉欣慰,至少此时他的心理状态还好。

门打开,正要推门进去,解意忽然拦下她,开口问:“池医生,你没买钥匙扣吗?”

池遥下意识看向手里:“我忘了。”

仿佛正中解意的下怀,他带上几分得意神色道:“我送你一个吧?”

说完就去掏口袋。

池遥惊讶:“你有备而来的吗?”

他点点头:“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你好像把这件事忘记了,刚好找到合适的材料就做了一个。”

他朝她摊开手,掌心躺着一串钥匙扣,用松果和玻璃珠子做的,小巧精致,还有微苦的松果清香。

池遥露出惊艳的表情:“很漂亮,你自己竟然能做得这么好看。”

解意挑一挑眉毛,不客气地自夸:“我会的可不少。”

他拿过她手里的钥匙串,将钥匙扣挂上去:“松果是我在附近捡的,处理过了,干净的,玻璃珠子在阳光下很好看。”

太阳已经走到西山巅,阳光是耀眼的橙黄色,他拎着钥匙串迎光晃了晃,金属与松果和珠子摩擦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反射出璀璨的光线,在池遥的脸庞映下淡淡的彩色光斑。

普通沉闷的一串钥匙变得生动又活泼,池遥微微眯起眼睛,瞳孔漆黑又明亮,轻声感慨:“真好看。”

解意有一瞬间的失神,眼睛直直盯着她看,在她视线转过来时偏开了脸,率先说:“进去吧。”

池遥从准备间出来的时候,解意已经轻车熟路地在理疗床上躺好。

他垂着眼睛看她,唇边带着笑:“池医生,我预感待会儿会睡着。”

池遥在操作台做准备工作,背着身回复他:“你这段时间来得频繁,伤情不严重,一个小时内就可以做好。”

他打了个哈欠,声音变得含糊:“可是还没开始我就犯困了。”

池遥的动作和声音轻下来:“那你睡吧。”

解意在治疗过程中被叫醒一次,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很快又睡过去,再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已经开了灯,隔着窗帘都能感受到外面浓重的夜色。那条薄毯正展开盖在他的身上,脱下的衣裤叠好放在他的手边。

理疗床和办公桌之间的床帘挡住了视线,但他知道池遥就在那里。

他缓了几秒,开始给自己套衣服。

池遥坐在桌前看傅弥找到的资料,听见理疗床上窸窣的声音后问:“解意,你醒了?”

“嗯。几点了?”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快九点了。”

解意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池医生,你怎么不叫我?耽误你这么久时间。”

“没有耽误,我下班后没什么事。”

“可我不想让你加班。”

池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闻言道:“我看你这次睡得很沉就没叫醒你,是这几天的工作太累了吗?”

解意心里蓦地一沉,他含糊回应:“加了一些工作内容。”

“难怪。”池遥没多问,她调侃道:“希望今晚你不会失眠。”

解意笑一笑,他现在确实感觉神清气爽:“但愿吧。”

……

解意在床上已经躺了三个多小时,池遥一语成谶,由于在医务室里那几个小时的睡眠质量太高,他现在酝酿不出丝毫睡意,甚至大脑无比清醒,幽静的夜里任何微弱的声响都被他的耳朵灵敏捕捉到。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三点。

今晚很巧合,半夜三更的时间点,他们宿舍里的两个人都还没睡,韦枫半个小时前进的卫生间,到现在都没出来。

他翻了个身,脸朝向阳台的方向,卫生间的玻璃门透出黯淡的米色光线,毫无生气地落在走道上。

莫名地,他的心脏渐渐被一股阴沉的情绪包裹,在胸腔里十分慌张地抨撞,心跳声吵得他越发烦躁。在某个瞬间,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想,过于荒谬而被他下意识否定,但那想法就像一颗落地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让他更加坐卧不安。

忽然,一道极其微弱的喘息声钻进他的耳中。

解意瞳孔骤缩,倏地翻身下床,疾步走向卫生间。

“韦枫,你好了吗?我需要用卫生间!”他慌乱地转动把手,可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也完全没有收到韦枫的任何回应。

解意脑子里白茫茫一片,慌乱地拍门:“开门!韦枫!我需要用卫生间!”

在他持续制造的噪音里,忽然响起一道喑哑、虚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泣音:“……救救我……”

解意浑身一凛,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仿佛抓住了断线的风筝,一不留神就会被风刮走。他逼迫自己冷静,意识到韦枫现在可能无法开门,又仓仓皇皇跑回房间里翻箱倒柜。

宿舍就他和韦枫两个人住,卫生间的钥匙平时用不上,早不知道被丢在哪里。

他将收纳的杂物一股脑倒出来,跪在地上翻找。时间好像被汹涌的波涛席卷着飞速流逝,冷却韦枫身体的温度,冲刷他体内的血液,掐着倒计时昭告他的生命即将枯竭。

地上落下几滴液体,洇出湿润的水痕,解意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他的眼泪,他也无心去分辨,手指像是故障的机器,僵硬麻木又颤抖得厉害。

如果再找不到,他只能去踹门,这势必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生命危急的关头,已经无法去顾虑那些事。

好在或许有神灵听见他的祷告,“叮铃”一声细微的轻响,一枚钥匙翻滚着躺落在地板上,他颤抖着攥进手里,步履踉跄地跑回阳台。

“咔”地一声,门刚打开一条缝,迎面扑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人几欲作呕,解意将门推得大敞,看见了瘫软在角落的韦枫。

他穿着自己的私服,很普通平常的衣裳,但却是他喜欢的、穿着舒适的。他原本应该是倚墙坐着,但到后来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身体,大半背部滑落在地上,头无力地垂着,皮肤僵白得全然没有血色与暖色。他的左手软软搭在身上,水迹未干,腕部有一道黑红的血口,丝丝缕缕的血水正在往外淌,浸染了大片衣料。

在他身侧,浴缸里的水融入了血液,成片成片触目惊心的鲜红,散发出冰冷的腥气。

解意目眦欲裂地冲进去,抱起他的身体,轻拍他的脸:“韦枫!韦枫!醒醒!”

韦枫的脸上一片灰白,眼睛半阖,瞳孔黯淡,看不见一丝生气。但他还有微弱的意识,听见解意的声音后迟缓地转动眼珠看向他,悲伤的眼睛滑下一道泪痕,失血的嘴唇微微翕动,声若蚊蝇:“救救我……”

解意将他打横抱起:“你撑着,别睡!我马上联系宋医生!”

“不……”

韦枫已经没有力气说更多的话,但只是这一个字,足以让解意理解他的顾虑。

告诉了他的医生,相当于告诉了军事部。

前车之鉴证明,对于这里的信息素测试员来说,要么忍受,要么就彻底地死去,否则会生不如死。

他将韦枫安置到自己床上,目光落在那道血肉外翻的黑红色伤口上,下颌绷得极紧,因过于焦虑而失控地抓扯自己的头发,力气大得指甲快要陷进头皮里。

韦枫痛苦了这么久,终于做下这个惨烈的决定,可求生的本能还是在最后关头占据上风,他后悔了。

不接受治疗他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而接受治疗他要面对军事部的无形暴力,他才服役三年,连现在的程度都无法忍受,将来大概率难以善终。

“我不想死……”

韦枫意识混沌,一声声哀求般的低喃放大数倍地钻进解意耳朵里,像一张巨大的密网罩下来,让他无处可躲。

他的齿尖重重一错,舌尖立刻泛出血腥味,在那股疼痛里,他打开光脑,找出一张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