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混乱最终在首情城的巡检兵到达之后结束了。
双方的人飞快地分开了,能跑的就跑,已经被打倒在地上的就扶起来一起走。
而巡检兵本来冲过来还想抓人,但是一听是安右道首富邵员外的人和安右道第一教延寿教的人在打架,立刻手脚都慢了10倍。
去抓人的时候,连个衣角都抓不住,人家随便一挣巡检兵自己噔噔噔后退三步。其他巡检兵还要帮忙去扶他,问道没事吧没事吧。
等他们演完了,一瘸一拐的都跑远了。
于是一个没抓着。
巡检司的人按例问了一下茶楼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茶楼的人嘻嘻哈哈地说刚才是有一群人在门口角力,是茶楼请来做个热闹的,没有打架的事。
如果大家以为是打架,那是误会了。
巡检司的人当然乐意这么处理,不然难道抓邵员外的人或者延寿教的人吗?能落到好不成?
因此不仅他们息事宁人,还帮着驱散围观人群,看着茶楼的人出来把外面乱了的地面扫一扫,洗一洗被打出来的鼻血和嘴里的血迹,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而茶楼上,乌青了一只眼眶的刘管家还得跪在卲仲嗣的面前自己给自己掌嘴。
卲仲嗣气得都不喝酒了,改喝冷茶降降火。
“你说说你干的什么事!我在这刚和周教主谈好大事,你就在下面给我搞出这么一出。要是我的大事被你搅黄了,我就把你沉到湖底去喂鱼!”
刘管家哭丧着脸,见房间里只有女护卫,就大着胆子问道:“老爷,那延寿教不是咱们的敌人么,我们早上还在找着他们的麻烦事,您就和对方的教主谈起大事,确实让小的措手不及啊。想必这定是件好事吧,老爷?”
卲仲嗣见房间里只有女护卫,也就直说了:“我也没想到这延寿教的榨油厂那么赚钱,而且周教主愿意分润利润出来,让我入股榨油厂。因此之前对抗之策已经不合适了,只能合作。”
刘管家脸一垮:“就一点榨油厂的股份而已,怎么比得上延寿教进韦州的风险大?咱们也开一间榨油厂与他们抗衡不就好了。”
卲仲嗣没好气地伸出手指数着说:“你几亩大豆田?你有不要月钱的工人么?你有特殊的榨油秘技么?你没有的,周教主说了他全都有。他能从一亩大豆田里一年榨出1贯钱来,谁能做得到?我算了算,怎么也算不出来一年能榨200文钱。”
卲仲嗣的女护卫也是他的女人,此时抚了抚他的后背:“老爷别气,就是红儿觉得20顷地才换了百二的股份,会不会低了?”
卲仲嗣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换的不多。可是你再想想,咱们安右道,什么时候有好东西引得南方客商过来在客栈里等着买呢?这不是埋头在地里刨食,今年收成和明年后年也差不多。我看安右道就没人能像延寿教这样建座能挣大钱的厂,这时候不入股,等到明年后年再看,得多少顷地才能入它的股。”
刘管家垮着脸说:“即便如此那也太多了吧。20顷可是千亩地啊,怕不是要值5千贯钱。5千贯钱才换他百二的股份,延寿教那榨油厂哪里值25万贯之多?”
卲仲嗣摇摇头:“只是一个榨油厂当然不值,可我入的是延寿教的榨油业的股。我算过他就算不扩张,最多5年靠着分红这些地钱就能挣回来。并且这周教主的野心远远不止眼下,他将会把油卖遍整个安右道,到时候就不是这个价了。”
他叹口气继续说:“而且邵家不缺这20顷地。我算是看明白了,战乱时代谁名下的地越多,被朝廷盘剥的就越重。真要等兵灾蔓延到咱们这儿,人死了跑了,地也跟着不值钱了。还不如趁现在能把地换成钱的尽量换成钱,去南方买地留一条后路。”
刘管家才明白,自家老爷竟然有退缩之意,心中惊惶:“老爷,难道北面战事十分不利?”
“北面双方都疲惫不堪,无非就是僵持。就是咱们兴汉又发了涝灾,大河堤坝破了,届时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流寇反贼,流民也不会少。”
刘管家大惊:“又要有流民过来,那延寿教岂不是又要壮大?届时若是延寿教尾大不掉举旗反叛,我们与其合作生意,岂不是要牵连我们。”
卲仲嗣根本没刘管家想的这么远,此时转念一想,也有些疑神疑鬼,生怕自己这一步决策做错了。但嘴上还是呵斥道:
“瞎说什么。延寿教一直以来都规规矩矩的,还帮着朝廷剿灭流寇,哪里可能是反贼。和他们做生意的客商多了,难道全都抓起来杀头?荒谬!”
刘管家被主人骂了一句,立刻转换语气:“是小人无知。员外老爷这叫两面下注,和周教主打好关系,届时也好庇护我们邵家。”
卲仲嗣没好气的说:“不会用词就别乱用,什么叫‘两面下注’,这叫‘一箭双雕’。你赶紧在县里找20顷地,把地契给延寿教送去,好把这件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刘管家立刻答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然后卲仲嗣关心了一下自己的钱:“咱们派去延寿教银行里用寿字币换的金银,都放回去了吗?”
刘管家拍了拍胸脯:“我派了人护送,一两银子都不会少,到时候全送回家中银库里。”
结果,等这边卲仲嗣满意地回家之后,第一眼却看到了一群惊慌失措的下人。他觉得奇怪,走进去之后只见他的妻子向他扑了过来。
“夫君,快去看,咱家的银库……你去看看吧。”
卲仲嗣觉得事情不妙:“银库怎么了。”
邵家的银库建在封闭的房间里,外面时刻有人把守。银库一共两层,一层地面一层地下室。地下室还得用隐藏的机关才能打开。
可是此时银库地面一层空空荡荡,已经被搜刮空了。连地下室的那一层也被机关打开。
卲仲嗣一阵头晕,被妻子扶住走到地下室银库入口前,竟然看到整个地下室被水淹没,里面黑峻峻的,根本看不到地下室里的东西是不是也全都被搜刮。
他的夫人哭道:“这是何方贼人,竟然挖洞挖进了内库,还注水。夫君,快叫官府的人来追查呀!”
卲仲嗣第一时间就止住了她:“不可,不能叫官府来。”
看到这些水,他就明白贼人是怎么不惊动外面,直接进到银库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