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正在给每个军小旗反复去说,反复去做思想工作,在他们的脑海深处,先种下种子。
至于他们信多少,就是看王三接下来能弄到多少粮食了。
只要后勤足够稳定,他们自然而然就能渐渐有更多的理想主义色彩。
或许,大家心里都想当老爷。
不过,老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因为你前面的其他老爷们,是不会容许这么多泥腿子翻身的。
要是你们都翻身了,他们去压榨谁?他们怎么当老爷?
因此,王三更进一步将士绅老爷们,打成败类,百姓无辜,士绅该杀,这就是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政治工作。
而山下,王二与种光道弄了几天,接着种光道用会社的名义,借来了一笔银子,先搪塞一下韦家公子。
有种光道出面,韦家公子又看了一下银子,本钱是肯定收回来了。
那么后续的利钱,就给他们拖,毕竟王二与种光道给的理由也很充分。
那些老爷们准备折腾一波大的,粮价还能再涨,所以他们想捂一段时间。如此粮食一时半刻肯定不会卖出去,到时候银子就算弄不回来,粮食也跑不了,甚至种光道还准备多筹一些。
韦家公子盘算好了,笑吟吟的说:“我再给你们一百石,不过是陈麦。”
权当五公子冒着风险,给我们担待的恩钱!”
这个五公子一听,眼中滴溜溜转了两圈,旋即露出轻蔑道:“怎么才三成?”
“这……”种光道一看这人嘴脸,面色一紧,然后故作为难的说,“咱小本生意,得给您兜底的钱,所以再给利……”
“五成,我可以少收你们的保钱。”
韦五公子一声出,顿时让种光道肉疼得龇牙咧嘴:“那还是算了……”
“咳咳。”王二适时轻咳打断,然后神情严肃的看向韦五公子,“公子何不再大胆些,反正粮食就放在会社,咱们各出一批人看管。
这样一来,会社给您乔路,不管卖多少,都给您刚才谈下来的溢价底钱,多出来的收益,还是三七分,但五公子您拿七成,我们会社三成,但打点路上的人,还是我们出。
不过,粮可能得多些,三五百石,我们东面来的张老爷,还是轻易能吃下的。”
“这……”韦五公子觑了一眼王二的信誓旦旦,主要是他听到了王二嘴里说的张老爷。
能是哪个张老爷?
必然是张斗耀和他的家人。
如果自己能再更进一步的坑他们知县一笔,想来自己在家中也能更受到重用。
最最重要的就是,粮食也会放在眼皮子底下,自己也出人看顾,王二他们,也不可能翻起浪来。
一念及此,韦五公子这才笑道:“我回去看看,你们抓紧瞧好。”
“诶!那等您将粮送来,咱再定后续……”
“去!五爷我没这个空闲!现在签押,粮肯定运来,这点你放心。”
韦五公子跟种光道弄了一个三百石的契约,然后回去筹备了。
等送走了韦五公子,种光道回来寻王二,看到王二在看契书,呵呵笑道:“这就上当了,咱们可以不用那么担心粮食的问题了。王三那个小子,摊子扯太大了,四百号人,都快赶得上一个千户了。”
明末因为空饷的缘故,四百多人,基本就是一个千户的真实数据。
所以说王三手中捏着一个千户,也不为过。
王二听罢放下契约说:“接下来,怎么挑起民愤?咱们必须提前准备,不然光是手中这张契约,足够咱们全部一起下地狱了。”
“这简单,记得郑彦夫吗?”
种光道意有所指的努努嘴。
王二颔首,郑彦夫,居于澄城县内东南方向,是一个自耕农。
他家的地,靠近县城的水田,家宅也在城内。
可以说,家财绝对不少。
不过他脾气暴躁,表面上看很爽利,但其实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爽快的人,相反是个喜欢被吹捧的家伙。
只要你吹捧他,他一高兴,吃吃喝喝就拿来。
原本家中二十几亩的水田,愣是被他败得只剩下三亩多。
这种人,说白了脑袋缺根筋,但狐朋狗友一堆,只需推一把,他就能为他们所用。
“我安排了张麻子,去郑彦夫家附近踩点了,他家储的银钱不多了,前几日居然还拿了不少救他的狐朋狗友,却没有考虑自己的。
不过他家的地,可是水田。去年种下的宿麦,马上就可以收了。
今年普遍遭灾,他却没有事,地里的粮食他正守着。
接下来,只需要让张麻子推一把张班头,这三亩水田如果能入张班头的口袋,我想张班头也会乐意去逼税。
你要知道,光是现在的粮价,如果不用点手段,郑彦夫肯定不会离开田。
只要将他支走,让那些流民去收掉他地里的麦子,张班头听到消息,必然去抓郑彦夫要地。
到时候咱们再安排几个人去鼓噪,郑彦夫必然第一个躁动起来。
他一动,城内一乱,咱们机会就来了!”
种光道说着,王二并没有太多表情,他不是王三,没有那么多理想,那么多规矩。
而且,郑彦夫跟会社,并不是一路人,甚至是会社进入县城发展势力的拦路虎。
毕竟郑彦夫之前有家私,累积了一伙人,他们就全靠城内的保护费生活,根本不可能让王二、种光道的会社进入县里发展。
而且郑彦夫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县里黄老爷的外甥。
黄老爷虽然不如杜老爷、韦老爷他们凌厉,但祖上还是出过进士的。
杜老爷、韦老爷只是举人,比黄老爷那就差点意思了。
说白了,县城内,三分之一的势力,是人家黄老爷的。
外甥郑彦夫虽然不当用,败家,但至少在澄城县的地头上,还能控制一定量的地痞,也是地头蛇呢!
黄老爷不好干的脏事,也都是郑彦夫去做。
“那就这么办。张麻子得好好利用。”王二神情一肃,张麻子跟张班头以及张斗耀都是山西人,说白了他们是一系的。
大家都想在灾荒的澄城县里大肆搜刮,然后瓦解敌对的旧势力,换上自己的新势力。
张班头可不想回去山西蒲州老家,因为那边大族更多,还有晋商这一层关系在,日子更难过,不如趁着张斗耀还在这里当知县,尽快筹集到银钱、人手、弄到田地来当一个新老爷。
这种腾笼换鸟的操作,最适合灾荒年景运作了。
但打击的对象,也得有选择,郑彦夫抗税,那一动手,黄老爷能不帮衬一下自己的外甥吗?
到时候,张知县还能趁机敲打一下黄老爷,彻底将澄城县控制下来。
这就是基于各方错综复杂的关系,被种光道发现的破局之法。
至于效果嘛!不能说是没有效果,而是大大的有效果!
因为当天下午,张班头来找王二,让他探听一下郑彦夫的消息。
这都不用王二、种光道去推波助澜了,局中的棋子,自己就跳来了。
可见,水田,令人眼馋。
于是,王二出面,跟张班头出了这个主意,祸祸掉郑彦夫的粮,让他交不起税,还能顺道安抚一下靠近东南角的流民。
如果郑彦夫带着兄弟去打流民,那闹大了,也是郑彦夫挨打,他张班头横竖都不亏。
“好好好!”张班头一听,计划不错,可行性极高,赞许一句就走了。
“所以,他也上当了?”
种光道得知了张班头离开时的嘴脸,也不由得呵呵两声:“得,都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