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造物主最复杂的作品。
这种生物很奇怪,它拥有比其他动物都要强烈的自我意识。简单讲,便是自私。
万事,以我为中心。什么都是我的,什么都是我对,我不会错。所以,真正的强者,为了获取比其他人更多的利益,往往会压制本性中,对自我的执着。
但有一样,是谁也无法克制的。
那便是,求生的欲望。
人的身体,太过脆弱。所以在造物主凝练人身时,想必也是很伤脑筋。最后不得已,在人的浩瀚欲望中,加入了一点点的求生欲。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即使到了今时今日,求生欲依然是人的生存本能。因为,它会使人们意识到生命的脆弱和宝贵,并激发对生存的渴望。
李焕仙手握珍贵的红丸,小心翼翼的剥开司空明月的丹唇。结果发现,这丫头练功练成出了本能反应。牙齿紧闭,毫无缝隙可言。
“唉!”
无可奈何之下,李焕仙将红丸放入自己口中,混合着口水嚼碎后,与昏迷的司空明月唇齿相依。舌尖沾挂着粘稠药液,撬开了她紧闭的牙关。嗯,即使昏迷中,依然舌抵上鄂,不使精气外泄。
嘴对嘴的送了药,李焕仙忍着后腰创伤的疼痛,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一只手紧握司空明月那无力的手掌,轻轻揉捏。
你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
看着昏迷垂死的司空明月,李焕仙将其手掌抚起,按压在自己的侧脸上,红着双眼平静的说道:“我七岁时,被‘父亲’从金三角买走。呵呵,那时的我很天真。我以为我脱离了那个人间炼狱,可以过上好日子。结果,他把我和另外十九个同龄人,像狗一样,关在一间牢房中。
没有水,没有饭,只有牢房地板中的一把刀。三天后,他打开了牢门,我提着刀满身血污的走了出去。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不在是人。而是这世间,最恶的鬼。
从此以后,我走遍了我的世界,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杀光了名单上的人。那些人与我毫不相干,可我在杀他们的时候,毫无负罪感。
短短二十几年,我成了业内翘楚,世间最令人恐惧的杀手。也许是杀人太过无聊,我开始对那卑劣的人性产生了兴趣。我不在以杀人为乐,而是以测试人性为喜。
玩弄人心,主宰生命。我以为那会让我虚无的灵魂,获得一丝快感。但事实证明,并没有。我乐于看见父子相残,血脉互伤的场面。可我不会笑,因为我没有人类的感觉。
我讨厌看到人们为了活命,对我卑躬屈膝,摇尾乞怜。可我也不会哭,因为我的泪,早就流干了。
即使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依然信奉着古老的人生信条。人,只为自己而活。可如今,我希望你能活下来。我,赤龙,愿为你而活。”
吐露出自己内心一角的秘密后,李焕仙悲从心生,一滴清泪从眼眶中滴落,滑至司空明月的手指间。放下司空明月的手,李焕仙靠在床榻边,注视着暗沉的天色,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可他未曾注意到,那只沾染着他眼泪的手,居然轻轻的跳动了一下。
一夜无话,朝阳初升。
“青山……青山……李……焕仙……”
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李焕仙缓缓睁开双眼,轻微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快速清醒。
嗯?怎么回事?谁在摸老子?
扭头一看,只见司空明月面色惨白无比,双眼半睁,虚弱无比的拉扯着自己的手指。
“明月?!你醒了?!你醒了!”
“渴……”
“哦哦哦~”
李焕仙激动万分,赶紧拿过茶壶,想要将司空明月扶起。可刚一碰司空明月的臂膀,这丫头便痛苦的冒冷汗。想必碎裂的脊柱还没有愈合,无法支撑身体。
“咕咚~咕咚~咕咚~”
平躺着饮下几口水后,司空明月轻抚李焕仙的手指,异常虚弱的说道:“后背……痒……”
“啊?我帮你抓~”
说罢,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李焕仙急忙伸入司空明月的衣衫,轻轻的为其抓磨几下。看着这丫头痛苦的表情逐渐减少,李焕仙由不得赞叹道:“陈老头果然有些手段,这红丸真是夺天地造化之物哇!”
“嗯!总算说了几句人话!”
门外突然传来陈传道那老小子的声音。片刻后,一席白衣宛若一代宗师的陈传道便走入主药室,为司空明月号了号脉后,再次拿出一颗红丸喂其服下后说道:“以后,每日一粒,七天后应该就能下地了。不过,你女人先前脏腑震荡,用截脉法这种粗糙之术缓解伤势,造成经脉损伤。这次又伤了后背脊柱,整个督脉受损严重,若想恢复功力,没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了。”
能活下来都是上辈子积了大德,李焕仙哪还敢奢求别的?轻拂司空明月的脸颊,李焕仙笑着对其说道:“放心吧,武功没了可以再练。况且,我也能保护你的。”
这种话,也就李焕仙这无耻之人,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他若能护住司空明月的周全,那司空明月也不至于倒霉成这样。
自打遇到这李焕仙,这一男一女一对欢喜冤家,分明就是倒霉蛋掉茅坑,倒霉到家了。
“那个,贤婿啊……”
“贤……婿?”
陈传道不合时宜的打断了这对倒霉蛋的温情,直接张嘴喊出了李焕仙的下一个称呼。司空明月服下红丸后,身体虽然无法动弹,虚弱无比。可神识清明异常,听到那两个字后,不解的念叨了起来。
“额……明月你先休息,我与前辈先出去,研究一下治疗方案。”
说罢,李焕仙急忙拉着陈传道的衣袖,硬生生的将这老头扯出了屋外。废话!他可不想司空明月在为了这点事情,搞得病体加重。
到了屋外,李焕仙看着坏笑的陈老头,气就不打一处来!用手指凌空点了点陈老头,李焕仙无奈的说道:“那件事,以后再说。你不是说只有一颗红丸吗?怎么今日又搞出一颗?”
陈传道手抚白须,异常虚伪的笑着说道:“贤婿啊,为了让你痛快,你岳父我可是一宿都没睡。整个丹师府,不眠不休为你那婆娘炼制丹药。你看看,我这黑眼圈都出来了,你得学会感恩,不要学你师尊忍无生,他那种人啊……”
“打住打住打住。”
李焕仙急忙拦住陈传道的喋喋不休,无奈的抓了抓有些发痒的头皮说道:“前辈,有些事不能勉强的。我和您家千金,根本不来电。她是您亲闺女,您总不能逼着她嫁我吧?”
“这样啊……那行,我吩咐下去,红丸不炼了。本来我也不想搞这东西,劳民伤财还吃力不讨好……”
“别别别,前辈您……你要我怎样?”
李焕仙真的是拿这老混蛋没办法,自己的痛处被他死死抓住,进也不行,退也不是。
看着李焕仙被自己吃得死死的,陈传道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了。用手指点了点李焕仙的肩头,陈传道十分得意的说道:“去与你婆娘谈谈,我闺女绝不会给你做小。等下会有丹师来给你量尺寸,做套婚衣。我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聘礼我就不要了。哎?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要继续讨价还价,我就停了红丸炼制,由得你抱着那个瘫子过一辈子。”
说罢,陈传道嚣张无比的晃了晃满头银丝,好似大仇得报一般,整个人年轻了几十岁,一步三跳的离开。
剩下李焕仙一人,痴痴傻傻的伫立在回廊中,满脸尽是无奈之色。须臾间,关静蓉风风火火的跑来,看见痴呆的李焕仙后,急忙说道:“突厥大军集结,带着攻城器械已然压过边境线!”
“什么?!”
李焕仙顿时惊醒过来,抬头一望天,猛然忆起,三日之期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