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所遇母女三人的惨死、悲惨少女卖入青楼、姐弟俩街边插标自卖、卖唱女子不甘受辱投河自尽等等,往日那悲惨世界的场景,一幕幕的在宝儿的眼前闪过。
突然他再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此时宝儿感觉时间倒退的飞快,转眼又停止往返,活生生的在眼前将自己在这两年所经历的种种磨难、种种惨剧快速回演了一遍,接着又是倒退再演,难以描述的那种疼痛和折磨不停的碾转他,挤磨他,他感觉心就要碎了,人变轻了,越来越轻,仿佛要腾空飞起来了。
“林弟,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快醒醒。”赵廷看着脸色发白嘴角流血的宝儿,有些吓坏了,在旁使劲的摇着宝儿的手臂。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宝儿能够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下面的场景已出现了巨大变化。
此时场中刚刚护着二辆马车的骑士们只剩下三人,他们正和十几名土匪缠斗着。第三辆马车此时的车厢早已不在,上面空无一人,中间第二辆马车车门处那个中箭的小孩也已不见了,青年书生也消失不见,车厢门在风的吹动下来回摆动着。
“赵大哥,孩子呢?”宝儿喃喃的问道。
“书生抱着他进了车厢。”赵廷轻轻的说道。
“啊!啊!”
两声惨叫后,三位骑士只剩下了一位了,宝儿认出他就是和书生先后跳下车子的那个中年人。此人武功明显高出其他人一大截,只剩下一人仍然和众多围攻的土匪来回相抗。
片刻,土匪被中年人砍翻了两人,这时,围观土匪中有了动静,只见人马晃动,一个黑影纵马而出,宝儿一眼就认出他来,不错就是土匪二当家葛力柱。
“嘚!嘚!嘚!”马蹄声响后,土匪二当家葛力柱已然策马来到正被围攻的中年人身后,举起巨斧轰然劈下。
“当啷!”一声过后,中年人手中的钢刀断为两截。
三招过后,已没有兵器的中年人最终没能躲过去二当家葛力柱横斧一扫,一声惨叫声后,中年人在马上活生生的被劈成两截,上身轰然砸落在地,溅起一片尘土,下半身随着再也不受控制的马儿奔向远方。
土匪都围在第二辆马车周围,片刻后,只见二当家葛力柱挥了挥手,立刻有几名土匪纵马上前用套马索套住马车车厢的四角,其他人都缓缓的策马后退。
“嗨!”一个土匪发出声响。
马鞭在空气中发出清晰可闻的声响后,四匹马儿奋力向外奔去。
“咔嚓!”一声脆响后,马车车厢顿时四分五裂。
此时正中的场地,除了那辆刚刚被暴力拆除车厢的马车外,四处空荡荡的,一阵风吹起的灰尘飘然落下,宝儿看清了马车上的一切。
那个披头散发的书生坐在马车上,右手紧紧的搂着那个满手是血的孩子,孩子紧紧侧卧在他怀里,头耷拉在他的臂膀旁。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横躺在他的腿上,一张惨白的脸仰天垂下,风儿吹过,她鬓角间的青丝扬起,露出她嘴角边的一抹血红。
当宝儿看清那个披头散发书生背后散发出蓝光的箭簇时,宝儿低下了头,一颗斗大的泪珠掉落,溅起一波尘土。
他默默的调转马头,向马群中间走去。
马队继续出发,土匪们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路上飞驰纵横,狂笑嬉戏。可他们有的人有时会莫名的停下来左顾右盼,好像发现周围有什么人跟踪他们一样。
不错,一双仇恨的眼睛就在不远处的马群中死死的盯着他们。
晚间,安顿好马匹的宝儿坐在一处山坡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边晚霞。
许久,不远处一直时刻关心注意他的赵廷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轻轻的说了一句:“好些了吗?”
过了半晌,宝儿平静的说的:“我没事的!”
看见宝儿终于说话,赵廷有些激动。
“林弟,没事就好,这一下午你一句话都不说,而且中午还吐了血,哥哥好担心!”
“谢谢赵大哥关心,我现在好多了!”
“林弟,你还小,可能没见过这种场面,以后,你要...,要学会适应,他们...,他们就是一群畜生,是...,是经常会...!”
“赵大哥,你真的不想逃走吗?”宝儿突然打断了赵廷。
“逃...,逃走,我...,我当然想,就是...,就是...!”
“赵大哥,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你是个好人,一定能逃出去的,相信我!”宝儿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赵廷说道。
“林弟,没有万无一失的机会,还是...!”
“赵大哥,你放心吧,小弟心里清楚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林弟,中午那个书生搂着他的孩子,那个躺在他腿上的应该是他的夫人,当时一动不动,是死了吗?”赵廷虽然目睹的整个过程,包括那个书生搂着孩子钻入马车,但不会武功的他,视觉敏感性比宝儿差的太多,他不知道那个书生到底怎么了。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书生在看见自己最心爱的两个人都离他而去,他就抱起儿子,用射死他儿子的箭矢刺穿了自己的胸膛,他非常爱他们,不愿意就此分开,黄泉路上同行,他...,他...,他怕妻子孤单...,怕孩子没有父亲疼爱...,怕她娘俩到阴间受别人欺负!”宝儿嘴里喃喃的说着,心里却想着那早已离他远去的爹娘。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一直到夜空繁星点点。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宝儿就被帐篷外的嘈杂声吵醒,刚刚起身钻出破帐篷,迎头就挨了一鞭,虽侧身躲过面部,但上身火辣辣疼痛还是让他跳了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又是一鞭子抽来,宝儿刚刚惊醒,慌忙中起床,自然的反应让他本能的准备还击,这时一旁的赵廷冲了过来,一边用肩膀承受了本要落在宝儿身上的鞭子,一边点头哈腰的向恶狠狠的土匪示好,满脸堆着笑意,嘴里不停的解释,一边拉着宝儿快速的上马开始驱赶马群。
等全部马匹行动起来,天已大亮,驱赶马群的宝儿来到赵廷身边说道:“谢谢你,赵大哥!”
“谢啥?我也没想到他们今天会起的这么早,估计这一天的路程不短,林弟,你以后要小点心,咱们挨鞭子是常有的事,千万...,千万可别起了反抗之心,要不然...!”赵廷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
“知道了,赵大哥!”
马队一天都在快速的行进中,连中午都没有停下来。土匪们好像习以为常,在飞驰的马背上吃着干粮喝着水。宝儿适应能力非常好,将赵廷给的像木块一样的面饼就着水囊中的泉水吃的是干干净净。
傍晚,马队终于慢了下来,赵廷骑马跑了过来。
“林弟,前面应该到目的地了。”
“赵大哥,前面是哪儿?”宝儿问道。
“前面就是迷魂谷,土匪们目的地肯定就是这!”赵廷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迷魂谷,到这干什么?”宝儿有些好奇这个名字。
“等晚上再说,咱们快些干活,要不然肯定要挨鞭子!”赵廷策马跑开,匆忙去赶马去了。
这次驻扎是宝儿这么些天来最累的一次,前前后后跑了有上百趟,而且不少土匪都出动协助他们,才把三千多匹马儿安顿下来。
宝儿隐隐约约猜到了其中的原因,因为他不仅清楚的听见其他马群发出的叫声,还不时听见小马驹凄惨的嘶鸣声。
刚刚将三千多匹马匹安顿到山窝背风处,还没等歇息,就被土匪叫到两山之间的一处硕大的草棚之中。
宝儿远远的看到草棚被吓了一大跳,草棚有四丈宽左右,快将整个山谷填满,而且远远望去最起码有百十丈长,而且弯弯曲曲。
走进草棚里的宝儿当时就愣住了,靠近山谷口的草棚两侧全是马匹,全部被笼头套住死死的拴在木桩上。仔细观察宝儿发现了端倪,一侧拴着的都是成年马,从它们的肚子可以明显看出这些都是带崽的母马,而另一侧拴着的都是小马驹,都是一岁左右的小马驹,粗略算一下,最少也有四五百匹左右,此时草棚里马嘶尘飞,乌烟瘴气,可宝儿还是从马儿的眼神中看出了不一样。
赵廷进来后急忙和一个像土匪小头目的人说了些什么,宝儿却对着右侧的小马驹进行了扫视,他对所有深色皮毛的小马驹一一看过,他想找到魔盗说的,有可能是下一代黑龙王的小马驹。
过了好一会,赵廷才走了过来说道:“林弟,别看了,咱们得干活了!”
“干啥活?这些马儿...?”
“林弟,看出来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把它们安抚下来,它们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赵廷说道。
两人立刻行动了起来,在宝儿的要求下,赵廷负责母马,他负责小马驹,来回的奔波起来,一直到三更十分,两人才算忙的告一段落,浑身如散架一般躺在草棚中间一动不动。
“赵大哥,这些都是野马吧?”宝儿问道。
“看出来了,对,都是!”
“他们抓这些快要下崽的母马干什么?还有这么多小马驹?”宝儿问道。
“诱马,捕马!”赵廷说道。
“诱马,捕马?怎么诱,怎么捕?赵大哥,和小弟说说呗!”
“说起来也没啥,就是牧民有时候也这样干,只不过这伙土匪干的场面比较大,不!是非常大而已,很简单,他们抓这么多带崽的母马和小马驹,就是引儿马上钩,然后埋伏好手捕马,最后用捕来的马换得大笔的财富。”
“赵大哥,你见识过几次?”
“这也才是哥哥我第二次见,不过上次规模可比这小多了,抓的马儿连这三分之一都没有。”
“赵大哥,我刚才看好多小马驹身上有伤,好像是鞭子抽打的痕迹。”
“母马那儿也是,这也是土匪们引诱儿马的惯用伎俩,他们一开始不让母马和小马驹吃喝,让它们日夜不停的嘶鸣,后来不时再用鞭子狠狠抽打,特别是对小马驹,让它们不停哀嚎发出求救的声音,来引诱儿马前来相救。”
此时的草棚安静了许多,得到些许食物和水的马儿都拼命的吃着喝着,发出的声音让宝儿感到非常满足。
可这短暂的满足很快就被打破了,还在有一句没一句躺在地上聊天的两位很快被粗暴的吆喝声喊了起来。
“猪崽,你们两个每过一个时辰给我抽打这些马一遍,然后再喂点水,记住,一个时辰一遍,让它们给我拼命的叫唤,要让整个山谷都能听到他们的嘶鸣声,听到没有?”
“知道了,首领!”赵廷急忙上前一步答道。
“哈哈!哈哈!这几天可累死老子了,哈哈!哈哈!”土匪扔下两根马鞭哈哈大笑的走了出去。
“林弟,该干活了!”赵廷说道。
“赵大哥,我...,我...!”宝儿欲言又止。
“林弟,我知道你喜欢马儿,哥哥又何尝不是,但是没有办法,咱们必须执行,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的。”赵廷看着一脸不愿表情的宝儿说道。
“我...!我...!”宝儿一想到要日夜不停的抽打这些小马驹,那种心情可以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要不这样,你先缓一缓适应适应,哥哥先来,不过你终归要过这一关,这些土匪可不好糊弄!”
赵廷捡起一根马鞭,走到拴母马的地方,随着鞭子的扬起落下,母马群开始嘶鸣起来,草棚子开始慢慢的乱了起来,赵廷从前往后对着一匹匹的马儿挥舞,等他转了一圈回来时看见宝儿后,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此时的木棚小马驹惨叫嘶鸣声不时响起。
对面的宝儿扶着木桩,涨红着脸,嘴里不时发出尖锐的声音,不错,宝儿嘴里发出的声音就是小马驹嘶鸣的声音,连宝儿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他跟魔盗学习模仿声音最后竟然用在马儿身上,而且是人生中发出声音最累的一次,后来竟然造成他成年以后嗓子沙哑再也无法恢复正常的后果。
而此时的小马驹群们,全部用它们那一对对卡姿兰大眼睛看着这眼前有些滑稽拼命表演的宝儿。